云山极其怪异陡峭,仙气缭绕,一直都有神灵在此守候。
云山的百姓,一直都靠着云山半腰奔腾而下的仙水度日,他们的日子虽贫苦,但个个都很健康。
那些个外出生病回家的人,不用服用任何的药物,只要在自己家里呆上半个月,病自然就会痊愈。
千百年来,云山的百姓都日日受着仙水的恩惠,所以自是很感激那泉水,因而命名为仙水。
云山之上住着神仙,心善的人家去采药,都是满载而归。可若是心思歹毒之人前去,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云山人家都极为敬重这位神灵,若是哪家人无缘无故失了踪,又或者暴毙而亡,那么必定都是神灵的惩罚。
仙水有一个很美的传说,古代婺州连年大旱,民不聊生,青龙和黄龙得知后,偷来天池之水,拯救了百姓,却因触犯天条被王母用巨石压住脖颈,将双龙困于洞内,但双龙依旧顽强的仰头吐着泉水,清澈泉水至今潺潺不绝。
云雾缭绕,仙气沉沉,透过急湍的瀑布,恍恍惚惚间可以依稀看见双龙口吐泉水之观。
瀑布之下,是一个洞口,有人称其为水帘洞,也有人称其为双龙洞,还有人称其为仙人洞。这几万年来,对此洞的称呼极为繁多,到现在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
“千尺横梁压水底,轻舟仰卧人回溪。”进入洞内就宛如置身仙境的龙宫,各处都是奇景连天。
“晴雨石”“仙人挂衣”“雪山罗汉”“仙人床”“彩云追月”“龟蛇争仙丹”“青蛙盗仙草”……
穿过这些景观,打破那道隐形的结界,你所见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都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奇形怪状的玉珠,世间万物都能够变幻出来,周围更是仙气缭绕,云腾四起。
虽团团白色缠绕着,但依旧可清晰的看见那如同花一样绽放的女子,身穿大红嫁衣,头戴凤冠,似是天仙。双手轻轻放于腹部,一颗晶莹的泪珠还停留在脸上,静静躺在白玉石上,沉沉睡着。
一阵阵啼哭,凄凄惨惨的传入正在沉睡的无忧耳朵里,丝丝点点的惊扰着无忧的每一根沉睡的神经。
孩子的啼哭越来越弱,越来越细小。
无忧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边闹着,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无忧微微皱了皱峨眉,缓缓睁开眼睛。
我怎么在这里?
无忧起身,伸了伸懒腰,揉了揉自己的各膝关节,十分满意自己这一觉。
睡了几千年,无忧也算是睡的够久了。
刚刚的哭声是谁?竟能够将我唤醒?
邢一梦浑身是血,远远的看见或许以为是一坨血怪,有气无力的捶死呻吟。
无忧抱起邢一梦,邢一梦的血沾惹到无忧的嫁衣上,却在片刻血化作了一朵朵极为妖艳的彼岸花。
佘时眼睁睁看着一抹红色的身影,怀里抱着个孩子穿进瀑布,赶紧跟了上去。
无忧轻轻将命悬一线的邢一梦扔到湖镜中,这湖镜里的水,就是天池水,可以缓解一切疼痛,治疗各种疾病,是起死回生的救命之源。
明晃晃的剑莹莹散发着寒流抵在无忧脖颈处。
无忧倒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缓缓转身,微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妇人,神态自若,浑身上下都还微微散发着仙气。
佘时缓缓将剑放下,满脸焦急的看着无忧。
“上神刚刚抱的是我的盼兮,不知现在盼兮人在何处?”
无忧含笑看着眼前这位妇人。
若我猜的没错,刚刚那个女娃娃是瑝儿龙珠的化身,看来这个应该就是綪儿龙珠的化身了。
“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爱人。”
“哦”
无忧若有所思的看着佘时,佘时倒隐隐感觉面前的这位上神不是个简单角色。
为何这位上神会在此处?
他和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湖镜中的水开始盘旋,绕成一个极大的漩涡,邢一梦静静躺在漩涡中,身穿红牡丹肚兜,再加小短裤。
佘时见了,不觉咽了咽口水,拍着脑门。
你在想什么呢?
顾清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盼兮的安危。
无忧双手伸开,邢一梦就自觉飘到无忧怀中,但眼睛却依旧紧闭着,脸色也还有些泛白。
“为何盼兮的呼吸这般微弱?”
为何这湖镜的水救不了这丫头?
难道是龙珠的原因?
无忧伸手施法在邢一梦额前停留片刻,脸色极为难堪。
怎么会这样?她体内的龙珠怎么不在她体内?
难怪这湖镜的水不能将她完全救活,如今气息微弱,怕也活不了多久。
“云山如此高峰,掉下去不粉身碎骨已是万幸,如今还存留一口气,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无忧将邢一梦轻轻放在白玉石上。
这姑娘长的极美,长大后定会将我给比下去。
“上神如今该如何?盼兮如何能救?”
佘时拉着邢一梦稚嫩的手,心疼的要命,惶恐不安,如果邢一梦真的出事,佘时也绝不独活,大不了再次成魔,只要能救活邢一梦,再大的困难,佘时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无忧走到一边,看着外面青龙和黄龙的龙头,那滴未落的泪,真真切切的落了下来,滴到洼池中,变成一颗极美的玉珠花树。
瑝儿,綪儿母亲一定会救活你们两个,就算让母亲付出所有青春,母亲也绝不犹豫。
只是如今你们还需忍耐几十载,等他们二人顺利渡劫升仙那日就是你们苏醒之时。
“盼兮我们离开这里,清玹一定救活你,这一世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分开。”
佘时紧紧抱着邢一梦那弱小的身子。
挺拔的身影全都是由倔强和坚持重叠而成,成就了如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盼兮离开的佘时。
医院的病房里传来佘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佘爸颓废的站在病房门口,不停抽烟,整个楼道都是让人窒息的香烟味。
“你的孩子一切正常,但现在处于昏睡状态,让我们不得不向植物人方向考虑你儿子的病情。”
“你们做家长的要好好准备医药费,这可是个无底洞。”
月老拄着拐杖,依旧红衣飘飘,站在佘时旁边,看着犹如死了一般的佘时,耳边还不停涌进佘妈的哭喊声,绝望声。
司命倒挺心疼你的,遇到这么一对有情有义的夫妇。
“时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你还没喝妈妈给你兑的奶呢。”
“时儿,只要你醒来,妈妈在也不打你了,你想睡就睡,只要你醒来。”
月老将耳朵捂住,声声哭诉简直是要了月老的命。
不就是魂离了体吗?至于这般哭闹。
看来锁魂珠是不能留在竹颜体内了,免得日后生出其他事端。
无忧站在湖镜边,看着湖镜里满头银丝,皮肤干扁褶皱的自己,满眼惶恐不安。
“不”
铺天盖地的绝望自双龙洞内传出。
正在溪边捉虾的孩子听到凄惨的声音,都不觉打了个寒颤,纷纷逃回家去。
“我不后悔”
清泪落在湖镜中,水滴声是那么清脆,仿佛是生命在跳动。
佘时抱着熟睡的邢一梦谢别无忧后,刚刚走进院门,邢奶奶和邢爷爷就拿着棍子怒气冲冲的向佘时走来。
“你这贱人,又到哪偷懒去了。”
“让你去弄柴,柴呢?”
小邢沫,邢一梦的弟弟攀着凳子,蹒跚的向佘时走来,圆滚滚的身子走路扭扭歪歪的,着实可爱。
“妈妈,妈妈,妈妈……”
佘时看着留着苹果头的小邢沫,就觉可爱,但在看看怀里的邢一梦,瘦骨嶙峋,哪里可以看出是同一家的孩子。
向来听闻浅显低俗的农村人极重男轻女,竟没想粗俗到这地步。
如果没有这些女性,何曾来他们的狗命。
佘时拳头紧握,死死将邢一梦抱在怀里,神色极为冷淡。
邢奶奶和邢爷爷离佘时不远,足以看见瞬间变了的脸色,顿时怯怕起来,低下头去,握着棍子的手也颤抖起来。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佘时的目光扫射过周围,吓得周围人赶忙回过头,进到屋子去。
邢一梦家本就住着大院,三家人一起住着,每家每户稍微有一点点烂芝麻谷子事,他们总喜欢饭前饭后的舆论一番。
院里的李大娘却从不参与院里的任何事情,喜欢一个人独处,没事就喜欢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天空。
院里人都暗自笑话李大娘。
一个瞎子还妄想看见天空的颜色?
佘时抱着邢一梦往屋走,完全没有顾及邢奶奶和邢爷爷,小邢沫拉着佘时的衣角,呵呵笑着。
阵阵痛楚开始从佘时的心底蔓延,佘时感觉自己似乎不受控制了,灵魂也渐渐抽离邢妈的身体。
佘时将手放于胸口,施法想镇住无故而来的仙气,却丝毫没有作用,对方将佘时的功法了解的透透澈澈,佘时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还会适得其反,魂魄抽离之痛更加汹涌。
怎么会这样?
是谁在唤我?
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盼兮你要照顾好自己,如今我总感觉招我魂魄之人来势汹汹,看来你我怕是一时半会也见不上面了。”
“盼兮只要是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我们二人心连着心,总有再见的那天。”
“盼兮说不定明日我就又来了,乖。”
佘时在邢一梦的额间留下了淡淡香吻,满脸不舍。
佘时将邢一梦轻放床上,又将小邢沫抱在床上,自己也随即躺在床上,双目微闭。
缝缝补补的深蓝色衣兜突然鼓起来。
盼兮,清玹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盼兮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在回到你身边。
等我
……
一颗散发着紫光的珠子从佘时胸口抽离出来。
佘时感觉胸口突然少了什么,忍着疼痛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周围苍白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佘时。
月老看着手中的锁魂珠,竟莫名感觉很亲切,好像自己和锁魂珠有很深的联系。
锁魂珠到了月老手中,就一直散发着紫色光芒,似乎是在宣示着什么。
绝望的低低抽泣,传入佘时的耳朵,佘时恍恍惚惚的随着那声音寻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佘时眼前。
妈妈?
佘妈蜷缩一角,低低抽泣,将头埋得很低很低,绝望和无助缠绕在佘妈周围。
“你怎么了?”
失去了记忆,失去了锁魂珠,也失去了法力的佘时,依旧如往日一般双腿微张,大男子般站在佘妈面前。
些许是哭晕了,佘妈并没有抬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听到久违的声音,佘妈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哭声更大了。
佘时伸出手,轻轻放在佘妈颤抖的肩上。
“那个”
“那个”
“妈”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佘妈的耳朵,佘妈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若隐若现的佘时,一把将佘时搂在怀里。
“儿啊,你总算是醒了。
妈妈都担心死你了,你可要把妈妈吓坏了。”
“时儿,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想睡就睡,只要你能醒来就好。”
佘时被佘妈紧紧搂着,看着佘妈凌乱的头发,颓废的坐在地上,满脸又是喜又是泪。
小手轻轻揩去佘妈脸上的泪水,将佘妈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勺后。
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似乎在佘时的心里不那么重要了。
佘时被佘妈紧紧抱着,再也没有以前那般讨厌,反而更有一种温暖自心底蔓延,这是佘时从来没有感受到的那种温暖。
“妈,你不要哭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