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由坠落之处一片焦土,唯见打斗的痕迹和一片血迹,木由早已不见了身影。
“糟糕,被他跑了。”朱陵气的捶胸顿足,恨不能立刻找到他,将他诛杀。
“尊主且安心,中了陵光弓,想必跑不了多远,或许不过天亮他便一命呜呼。”
朱陵怒瞪了韩煊梧一眼:“希望如此!”
清珀潭旁,木由奄奄一息,模模糊糊中,竟出现了幻觉:怎会,怎会有个女子……随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哒哒哒……’
木由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只见木顶瓦房,一股草香味儿扑鼻而来,他正欲下床看看,谁知腿刚一动弹便疼得锥心刺骨,他面色立刻狰狞痛苦。
昨夜朱陵的陵光弓射中的正是他的右腿,幸而他忍着剧痛仓皇逃走,否则如今早已被野兽分而食之。他却不奇怪,他的腿如今被包扎好了,虽然疼痛,也算保住了性命。
他正欲挪动身体下去瞧瞧,门吱拉一声打开,走进一位女子。
木由细细瞧了瞧,那女子也算眉清目秀,不过她并未精心打扮,而是随意用木簪子挽住头发,不显拖沓。她身着一身粗布麻衣,脸色微微泛红,额上渗着一些汗珠,显然是刚刚干完活计。
“你醒了。”
木由本以为这种乡野间女子声音多多少少带点粗犷,不想她的声音轻冽中带着些许倦意,十分悦耳。
“你救了我?”木由随口一问,从她衣物上沾着的草药汁液他便看得出来就是眼前这女子救了他的性命。
“是。”她动作行云流水,与木由交谈期间便已经将架子上的草药铺好,顺手将刚刚熬好的药递给了他。
“这是?”
“你的伤势没有大碍,不过我很好奇,你是被什么东西伤了?看样子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伤口便溃烂化脓,若是迟一两个时辰遇见我,只怕你如今已经……死透了。”
这女子长的倒清秀,说话怎么这么狠?罢了罢了,总归是她救了我的性命。
木由将药一饮而尽,随手将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多谢姑娘相救。”
“我叫慕琬琬。”
“在下木由。”
“你也姓慕?”慕琬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木头的木。”木由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
“那我们不一样。”慕琬琬比划道:“我的慕是爱慕的慕。”
慕琬琬的手一直停不下来,她道:“这几日恐怕你都下的得床,不过我这药庐平日没人来过,你便在这里休息几日吧。”
这女子心善,若非她出手相救,恐怕我命休矣。
不知是否因为平日勾心斗角心太累,到了这流水潺潺,鸟语树荫之地,木由竟觉得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舒适淡然。
慕琬琬白日里都会来这药庐打理她的药草,夜深了才会回家,木由在此处除了休息之外,最多的便是坐在药庐外细听自然的声音。
“我家时代行医,到了我这一辈,家中无男子,我爹便将这药庐交给了我,日后我若出嫁,定是带着这药庐一起的。”
这便是小女子的期盼,慕琬琬年岁不大,不过十六七,却已经萌生了一般女儿家的心思。
木由听着她一边碎碎叨叨地说话,一边看着她勤勤快快地打理药草,竟觉得身心十分放松。
“我看你年岁尚小,怎么整日都将嫁人之时挂在嘴上?”
慕琬琬莞尔笑道:“哪里年岁不大,过了这个冬天,我便二十了,寻常女子十六七岁便要出嫁,我若再不嫁人,便是老姑娘了。”
木由竟从这面色单纯的女子脸上瞧出来沧桑感,似乎这等如花似玉的年纪,她已经经历了许多。
木由唐突问道:“慕姑娘……”
“叫我琬琬。”
“琬琬,这几日多亏有你照顾,我的伤才好的这么快,不过你每日看似开心,我却瞧得出来,你似乎心里有事。”
慕琬琬手中的药锤突然停了下来,一阵风吹过,竟有些寒意侵骨,许是在山间的原由,才会觉得比外面冷了许多。
木由起身一跛一跛地走到她身边,近处,他才瞧见慕琬琬竟眼中泛泪,她却强撑着望着天,收回了眼泪。
她道:“你知道我为何整日将嫁人放在嘴上吗?”慕琬琬突然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为何?”木由心中一阵痛怵。
“三年前,我与霍安城方家方齐定下亲事,成婚实在定亲后两个月,谁知我们成婚当夜,刚刚拜完堂,方齐突然暴毙。幸而我会医术,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便是城中名医请来了,也已经回天乏术。
我丈夫便是在他的新婚之夜没的。从那之后,方家便说我是天生克夫命,将我赶出他们家,三人成虎,整个霍安城流言更甚,简直不堪入耳。”说话时慕琬琬已然泪流满面。
她接着道:“从那之后,霍安城听到慕琬琬这个名字便人人自危,为了好好活下去,我便搬出了霍安,来到这里,好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我过得还算踏实。
两年前,我娘亲去世,她临走时骨瘦如柴,唯一的心愿便是让我找个能一生护着我的夫婿,两年了……”说罢慕琬琬的面色通红,泪如雨下。
便是木由,他恨不得即可便去霍安城杀了那些多嘴多舌之人。
他却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抬手轻抚慕琬琬的面颊,将她的眼泪温柔地擦了。
“人言可畏,你纯良美丽,只怪老天作弄你。”
空气突然变得平静起来,木由与慕琬琬四目相对,二人眼中柔情万分,木由缓缓贴近她,嘴角微动。慕琬琬亦动了心思,手中的药锤赫然落地,险些砸中了木由的脚。
他们二人这才回过神,慕琬琬赶紧回头,故意低头,拾起了药锤,不知所措道:“我……我去洗洗,掉在地上脏了。”
这便是爱?木由眼眶湿润,心里一阵酸楚,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竟有几颗泪珠挂在睫上。他望着慕琬琬的背影开心地笑了。
“虽然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可像你这般纯良的女子着实令人心动。”木由对着她的背影小声自语。
慕琬琬眼眶发红,他们二人相处了不过五六日,竟互相生了情愫,这种感觉她最清楚,这便是女子心动的感觉。
“木由,你……何时离开?”
木由迟钝了一下,不知她此话何意,便随口道:“就这几日,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能带我走吗?”慕琬琬心里似在乞求,却又像已经揣测清楚他的心思。
“我……”菅梨的面目突然出现在他脑中,他不语,直接避开慕琬琬的眼睛,赶忙趔趄地走进了药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