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一铭这般巧言令色,讨好宦官,让很多同仁不耻。
这时,门从里被打开,看见门口那清癯身姿,众人皆一下就禁了声,叩拜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中仁摇头叹息,欲言又止,这当着大臣们面前说出来更是削了皇上颜面。他狠狠白了一眼秦小鱼,怪罪他是如何伺候皇上的?
秦小鱼表示无辜,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王总管好生厉害。
“大家起来吧。”慕容肆说道。
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臣等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一大早就跪在乾清宫门口嚷嚷,扰朕清梦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乾清宫是菜场?”
慕容肆傲睨着这些官吏,众臣人心自危,吓得都不敢喘气,一阵寂静,只听得各自的心跳声。
怀帝虽是新帝,登基两年,却以暴戾闻名,去年西域大使来朝面圣,几句话不得当就惹怀帝震怒,怀帝说了一句,藐视君威,当诛!提了御前侍卫佩剑就当众砍了那使者的头颅,又一次挑起了西域与大宁王朝的战争。
这样的皇帝谁心中不忌?
慕容肆双手剪于身后,一步一步优雅地下了台阶,走到一人面前,俯视着他,“以季爱卿嗓门最大。朕看你这把老骨头告老回家吆喝卖菜也是极好的。”
皇上这是要贬一品太傅季显知的职位啊。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季显知神情凝重,缓缓抬起头来,一副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样子,“臣已有五日未见到皇上,臣是担心皇上之安危、国家之安危啊。如今国家外有敌国侵扰内有党伐之争,皇上更当亲理国政,以防那些有心之人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上您一日不早朝臣就一日难心安,臣这次率众前来请皇上上朝,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何况是要臣告老回乡?若皇上以后勤政,那将是我大宁王朝国家之福,百姓之幸啊。”
秦遇狠狠在暗处盯了季显知一眼,这党争,这有心之人实则指桑骂槐,话中有话啊。
王中仁也是颇忧,皇上不会真把季太傅哄回老家吧?这季太傅也算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若真将此人逐回老家,皇上在朝中势力多少会减弱一些啊。
秦小鱼对季显知有些熟悉,季大人是她老爹的酒友,她听爹爹说过季大人是朝中少有的正直忠义之臣了。这样的忠臣被辞退了,也未免太可惜了吧。
“季爱卿你是一代贤臣,忠君爱国,朕又岂不会让你辞官呢?朕不过一时玩笑罢了,快快请起吧。”慕容肆眸光微微一敛,便亲自将季显知扶起,“有季爱卿如此忧国忧民之忠臣为朕分忧解烦,朕今后必定高枕无忧啊。朕今日要重重赏你。黄金千两,如何?”又瞥向王中仁,“再去酒窖里抬十坛百年女儿红,一同送去季府。”
“臣谢过皇上赏赐。只是臣不值得如此多的赏赐啊。”季显知要跪下谢恩,又被慕容肆给拦住,他深望了一眼众人,“朕说你值就值。大家今后当以季爱卿为榜。”
“是,皇上。”众人又是齐呼。
各怀鬼胎的臣子们也是捉摸不透这位新帝的意思啊,一会要罚季显知,一会又是赏赐季显知?
秦遇则是诡异一笑,这皇上这出戏演的不错啊。
“众爱卿平身吧。”
听得皇上这话,一些老骨头们才缓缓站起,大家都面色泛红,晒得不轻,一起身都纷纷拭汗。
大家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可以回去休息了,谁知季显知又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你说。”
“臣在翰林院看到秦遇之子秦金宝调戏宫女海棠,二人衣衫不整,做出苟且之事。”季显知冷眸对上秦遇,义正言辞地禀明皇上。
慕容肆一挑眉,“竟还有这等事?”
秦遇阔眉一横,胡须头发虽半白,微微浑浊的眸光依旧精锐,“季大人,你是否老眼昏花了?还是,你不想你女儿嫁给我儿,便编出这等肮脏事来诬陷我儿?”他双手一揖,“老臣还请皇上查明实情,为我儿伸冤。”
“若非眼见为实,我又怎敢乱说?若是明知你儿子如此为非作歹,淫乱后宫,我还将女儿嫁给你那儿子?我这当父亲的还是个人么?”
季显知气魄亦是当仁不让,朝中敢如此公然跟秦遇叫板的除了他也没几人了,要知道秦遇可是太后的亲兄长,太后是皇上的养母,秦遇的女儿秦南心是皇上的贵妃。
季显知又禀告道,“并不是臣一人见过,紫衣侯公子岳东睿也看见了。若皇上不信,可传岳东睿和秦金宝还有海棠他们一齐来对证。”
紫衣侯岳文华当年伴先帝御驾出征的军师,为其出谋划策,为先帝打下这片江山,建立大宁王朝,可谓丰功伟绩。
他虽非皇族,但先帝念其功业,封赐其为紫衣侯,世代承袭,享受荣华。
但先帝驾崩后,传闻他对新帝多有不满,于是他毅然当起了中立派,因此他虽也是两朝元老,今日的他至始至终都未发表一言。突然被季显知点了名,他秉承一贯以来不问事的风格,笑眯眯说,“小儿并未对本侯提过此事。”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各执一词,也没争论出什么。
多数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一出好戏,三位元老要为子女大斗法了。
皇上扶了扶额,“众卿都先撤吧。明日乾清殿再议。”又指了指紫衣侯和秦遇,“你们两个明日把儿子都带过来。”
皇上终究还是顾了秦丞相的颜面,只说乾清殿再议,没说金銮殿上议论此事。
大家就此退下,只好明日观戏了。
秦小鱼想趁着一拨人离开的时候悄悄溜掉,但十分不幸,还是被王中仁这个公鸭嗓给逮住了。
王中仁一把揪住秦小鱼的招风耳,秦小鱼痛得呼呼直吹气,“啊哟……奴才的耳朵诶……王总管您轻点轻一点……”
结果,王总管手上力道没轻,却是更重了,“秦小鱼啊秦小鱼,你怎让皇上如此出来了?你这个奴才怎么当的?是要让群臣笑话皇上么?”
秦小鱼歪着脖子,一手托着自己被摧残的耳朵,叫苦不迭,“王总管,这真不能怪我啊。我提点过了,可皇上不听。不信,你可以问皇上。”
慕容肆半眯着眸,摇着头轻笑道,“老人妖为难小人妖。”
王中仁顾了皇上一眼,皇上并未给秦小鱼撑腰,他继续发威,他对秦小鱼诸多不满,今日总算可以欺她一欺,“还敢跟杂家说谎,看杂家不把你这小畜生的耳朵给拧下来?”
耳朵越来越疼,瞧这老家伙昨日还跑不动,怎今日打人的气力就如此大?但老家伙毕竟是她的上司,她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造反啊。
她求救地看向慕容肆,“皇上,皇上,您救救奴才啊。”
但他却抱着臂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然后没人性地转身,入殿。
他这是借着王公公的手来惩治她啊。
被王总管揍了好一会儿,他的气总算泄了,她才得以脱身,回去的路上,他捂着脸,骂骂咧咧,“该死的老人妖,让他别打脸,偏偏把我的脸打得更肿了。”
回到府里,樱桃见她鼻青脸肿,捧腹哈哈大笑。
于是她一气之下,跑到厨房里,给樱桃熬了止泻药,逼着樱桃把药给喝了下去,她的心情才舒适了些。
她逼着樱桃喝完药后,笑眯眯告诉她,“樱桃大姐,你知道这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是哪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