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人及时去通知,这救兵又怎会来得还如此快?
早听说这秦遇权势之大,眼线遍布整个皇宫,这双黑手竟然连皇上的寝宫乾清宫都伸得进。
秦小鱼心中腹诽,若是皇上再继续昏庸下去不上早朝,这大宁王朝早晚会改姓秦。
一众人立即跪下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岁。”
“免了。”
太后一步一步入殿,端的是威仪万丈,至尊金贵。
来的是太后,皇上亦是掀袍起身,上前接驾,“母后前来怎不告知儿子一声?”
说话时,慕容肆眸光微敛,淡淡扫过秦南心,秦南心只不安地抿了抿唇,将太后的手交与皇上手中。
秦淑珍生气,不答皇上,径直由皇上扶着往里走。
秦南心走到瘫软在地上的秦金宝身旁,怒视着这个可恨的弟弟,真是没用的东西。
秦金宝一见到自家姐姐,心中想,救星来了,不必被阉了,捉住秦南心的裙摆,“姐,救我……”
秦南心的眼神往太后那里一瞥,示意他救星在那,秦金宝火急火燎跪爬着,爬到太后裙旁,低着头声音凄厉,“姑母,您可千万要救救侄儿啊,士可杀不可辱,若是侄儿没了命根子,侄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心儿,去扶你弟弟起来。”秦淑珍明显是护着自家侄儿的。
秦南心给太后和皇上都福了一福,“是。”
但皇上一声令下,“谁敢扶他?”
秦南心弯腰的动作猛地一僵,竟不敢再动一分。
皇上向来事事顺着太后,从未忤逆过太后一句话,今日却……
秦南心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肆,这男子与她成亲五年,他对她彬彬有礼,偶尔宠爱有加,从未像现在这般震怒,这人怒到极致时也是双眸染着浅笑,但他眼神中无法忽略的凛凛杀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刻的慕容肆,就像她竟觉有些不认识这人,或许,她从未识清这人。
她缓缓收起拉秦金宝的手,紧紧缠握。
众人心中大颤,尤记当年皇上发起狠来,连西域来使说斩便斩的,如今这万夫莫敌的威严气势,竟让在场人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
秦淑珍一挥衣袖,玉手从慕容肆手中放下,径直坐到最上位那把龙头交椅,一双凤目怒瞪慕容肆,昂首阔气,“皇上现在羽翼丰满了,是越加不把哀家放眼里了。”
“母后对儿子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儿子一直谨记,半刻不敢忘记。”慕容肆神情恭敬,不紧不慢地说着,突然语锋一转,冷锐目光直射向地上的秦金宝,“只是这秦侍郎胆大包天,玩女人都玩到朕的宫里来了,他何曾将朕这一国之君放在眼里?朕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又如何立威?”
“皇上,你又何必将此事扩大?不过一个小小宫女罢了,兴许是这宫女蓄意勾引呢,金宝他一时糊涂才犯了错,做出这等荒唐事。皇上何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秦淑珍眉梢一动,秦金宝立马装腔作势,又哀求起来,“微臣确实是一时糊涂啊,还请皇上宽恕微臣,给微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太后一来,秦遇也是找到说话机会,也替儿子求情,“皇上,若是要严惩立威,何不便将这海棠杀了以儆效尤?如此一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两全其美。”
一时间,突然风往太后那边刮了,刑部尚书孔一铭也来凑热闹,替秦金宝说好话,堪称识时务为俊杰的楷模。
紫衣侯父子虽是保持着不作为的风气,紧闭双唇,不苟言语,时局上,这不作为,亦是帮了秦金宝。
秦小鱼本等着燕王爷发言,但燕王爷亦是紧紧蹙着眉,唇瓣微动,想替皇兄辩上几句,似又有什么难言之隐,迟迟不开口。
只有,季显知将不怕死的精神发扬光大,“臣以为不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严惩,以后必定有人暗地里说皇上偏私啊。”
“这朝廷是慕容家的朝廷,这天下亦是慕容家的天下,只要季大人之流不说,自是无人会说?还是说季大人,你会诟病当今圣上呢?”
说话的人是太后秦淑珍,这个女人经历两朝风雨,即便前太子下了台,还是能当上母仪天下的太后,这个女人的手段与口舌自是非常人可比。
“这……”季显知无奈皱眉。
在场最为担心皇上的王中仁表情复杂紧盯着皇上,站在一旁同为总管的李红寇李公公不屑一笑,笑的是皇上毕竟还嫩,想与太后斗,那就是蚍蜉撼树。
眼看着皇上就要迫于形势,要从轻发落秦金宝,这个结局并非皇上与燕王爷所想的。
难道他们就白白努力了一场吗?
如此紧张时刻,忽然一个嫩涩却有力的声音从太后身后响起,这个声音是新声音,看样子是新人,引得秦淑珍也回头去看,只见胖墩的一截,香肠似的厚嘴唇一张一合,“太后,奴才不敢苟同您的意见。”
谁都没想到,再次开口的又会是这个不起眼模样丑陋的太监?而且一开口就是不认同太后的意见,这奴才真是不要命了。
“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出去?”
第一次燕王爷口吻如此严厉,勒令秦小鱼出去。
秦小鱼愣了一愣,又瞥见一旁吴侍长忧虑的眼神叫她赶紧出去,她心里知道,他们是想要保护她。
只是,她不肯走,她的命是燕王爷给的,他有隐衷不能反驳太后,那么就让她来,若是侥幸不死,今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王爷,奴才不走。”
她这话一出口,又是引得众人目瞪口呆?
有人偏喜欢往刺剌剌的刀子撞,说的便是这个太监。
就连讨厌秦小鱼的王公公也是有所不忍,他那似老寿星一般的弯眉毛都微微颤了一颤,就说是皇上都不敢违逆太后,这秦小鱼可真真是找死啊。
皇上与太后究竟是母子,不约而同地笑了一笑,前者只笑不语,后者就像看笑话似得大笑,满朝的文武大臣乃至皇上都不敢违背她的旨意,偏生一个小太监敢说这样的话,岂不好笑?
“不敢苟同?哀家便听一听你的——不敢苟同。”
自然,众人未曾料到太后会让这个小太监把话说下去,大家一度以为在太后肆意大笑过后,会让人当场了结了这个多舌的太监。
只见那太监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走到中央,跪于地上,朝太后磕了一磕,“谢太后。”
尔后,她就直起身板,目不斜视直视太后,这太监身子虽是异常的胖,但也是脊背笔挺,却有这大宁王朝中少了的傲然骨气。
“回太后,奴才是奴才他妈生的,主子是主子他妈生的,虽尊卑身份不同,但同样是人命,人命关乎天,都不可随意处置。
秦侍郎与海棠犯下私通大罪,秦侍郎虽是丞相之子,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事关皇上威信,自不能轻罚。海棠虽只是无关紧要的婢子,但身孕在身,处死孕妇,何其残忍?因此,奴才不敢苟同太后。”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不是才情横溢,哪个不是这天下最权威之人?
但关于秦小鱼生命平等论却是头一次听说,都十分惊讶地看着秦小鱼。
他们只是不知道秦小鱼的娘亲是个医术了得的神医,但凡大夫,都会悲天悯人,她娘亲经常说,治病救人不分穷富不分尊卑,所以她便把娘亲那番话套到这上面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