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诸位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乃至皇上也如此,他那眼神闪闪发亮,就像……她看到了娘亲做的热乎乎的葱油饼,她忍不住心慌,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
太后黛眉微蹙,“那你认为如何处置,不轻也不重,最为合适?”
“回太后,奴才以为杖刑秦侍郎五十大板,待海棠产子后,再杖刑三十棍。这样既可以彰显太后皇上慈悲苍生,又保全皇室声威,不会让天下人在太后和皇上背后说三道四。太后,您看奴才这个提议可合适?”
秦小鱼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刚才局面僵持不下。而她提出这个刑罚,既罚了秦金宝,又维护了正义。而这个刑罚不会太轻,不会教让皇上下不来台,也不会太重,让太后有不满。
太后没有再说什么,看得出太后是认同秦小鱼的做法的,只问慕容肆,“皇上,你认为若按这个太监说的办可好?”
慕容肆了然一笑,“那便依秦小鱼说的办。来人,将秦金宝押下去,即刻执行。”
他说罢,又命季显知去监刑。
太后让秦小鱼平身,并赏了她百匹绸布和黄金银锭各五百两。
“奴才谢太后赏赐。”
秦小鱼心中偷笑,五百两比她爹五年的俸禄加起来都多,都得感谢她的好大姐,将她弄进宫里来,一下子让她飙升成太监中的豪霸子。
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太监的运气很好,居然没被重罚,还领了大赏。
吴侍长擦了擦额角的汗,看来是他白担心了一场,秦小鱼嘴上功夫实在太厉害了,总能逢凶化吉。
小侯爷岳东睿又多看了这个秦小鱼几眼,提出阉了秦金宝的是他,取消秦金宝的阉刑改成五十杖刑的人又是他。看似这个太监只是侥幸,实则是这人脑子转得太快,既能看透局势,又懂如何权衡利弊人心,左右逢源之术可谓登峰
造极。今后这太监之路必定青云直上,荣华富贵。
事已告终,海棠被送进秦府待产,众人亦纷纷告退。
燕王爷最后一个离场,面对皇上,十分惭愧,“皇兄,今日我——”
慕容肆拍了拍慕容燕的肩,表示十分理解,“什么不必说。朕明白,你是为了琳琅而已。”
想必琳琅公主便是燕王爷的隐衷,所以面对太后,燕王爷并不敢多说,与她明面上发生冲突。
琳琅公主本是燕王爷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因太后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琳琅公主四岁才刚懂事,便主动跑到慈宁宫,告诉当时还是皇后的秦淑珍要给她做女儿,后来琳琅的母妃不得已将琳琅送给了秦淑珍。
秦淑珍也是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因此才养成了琳琅专横跋扈的个性。但毕竟不是亲生女儿,琳琅公主只怕在秦淑珍手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
“是啊,琳琅无情,但我这个当兄长的不能无义。母妃去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要我照顾琳琅和凝香这两个妹妹。如今朝中局势动荡,我眼盲腿残,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她们?”
慕容燕恼恨无助地捶了下毫无知觉的那条腿,秦小鱼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医好腿。
“琳琅和凝香亦是朕的妹子,朕自当尽力为她们遮风挡雨。后天便是你大喜之日,你安心做你的新郎官便是。”
慕容肆墨色眼中漾出一片对弟妹的柔软与关怀,秦小鱼看得出这位君主是出自真心。
她又不觉地想,一个爱护弟妹的兄长,又怎会是一个昏君呢?
燕王爷谢过兄长之后,由秦小鱼推着出去。
慕容肆在背后望着他们的背影,望得竟入了神,王中仁上前提醒道,“皇上,他们走远了。”
“王公公,朕突然觉得秦小鱼像极了一个人。”
王中仁却是一怔,想了半天亦找不到哪个认识的人是跟秦小鱼这么胖的。
他挠了挠下巴,“老奴愚钝,实在看不出这太监像谁?”
慕容肆并未作答,只轻浅笑了,王中仁看到他笑眸中异样温柔,丝丝缕缕,就如那春风拂面一般。
王中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糟糕,皇上发春了,对象还是一个又胖又肥的太监,这究竟是什么病?得赶紧治啊,待会就去太医院问问御医看。
秦小鱼他们三人才出乾清殿,就碰到了刑部尚书孔一铭。
“孔大人,你不是早走了嘛?不会特地在这里等我们的吧。”
秦小鱼打量着舔笑着的孔一铭,盘算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鱼公公,孔某人断言今日过后,你必定一举成名天下知啊。太后甚少褒赏,你今日得此殊荣,以后就是这宫里的大红人啦。”
孔一铭其他不说,先给秦小鱼一顿褒奖,搞得秦小鱼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皱了皱眉,“孔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孔大人没有再兜圈子,开诚布公道,“孔某人特地在这里等你们,就是想与鱼公公你交个朋友,以后好一同赏花喝酒。不知鱼公公可否愿意?”
这人刚说完,便见他厚实的手掌伸过来,秦小鱼自当有礼貌的递出手去紧紧握住,笑眯眯恭维道,“孔大人啊,瞧您说的是什么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更何况您还是一品大臣,我只是个小奴才,能与您这样的大人物做朋友,那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孔大人又与她称兄道友一番,这才离去。
吴侍长鄙夷地看着孔一铭的背影,不客气地对秦小鱼说,“这孔大人对主子都不曾如此上心过,却来和你这个太监交朋友。”
听得吴侍长这别有用心的话,秦小鱼突的紧张,她今日表现太过功高盖主,燕王爷不会因此对她有意见吧?
“爷,今日奴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您和皇上啊。奴才对您忠心不二,苍天可鉴啊。”
“你我主仆,荣辱惧共,你若飞黄腾达,我也替你高兴。这宫里勾心斗角,党派伐争,小鱼儿,你也切记树大招风啊。”
慕容燕语重心长说道,这么多年来他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是个残废,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更不足以威胁到别人,才得以保自身一隅之安。
弓打出头鸟,秦小鱼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知道她一直担心,她大姐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进宫里来,自然也能将她给做掉。燕王爷只是个挂名王爷,无权无势,届时她出事,他未必救得了自己。今日时机最好,若不出头,便永无出头之日,只有权势在手,才得以在这个宫中安身立命。
“多谢爷提点,奴才今后行事自当小心。”
秦小鱼躬身谢过燕王爷后,又继续推着他往悦仙宫走。
途中看到秦金宝正被架在长凳上,受着棍杖之刑,被打之处沁出殷红,一声一声乌鸦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季显知站在一旁监刑,看到她路过时,相视一笑。
回到悦仙宫,太后的赏赐就送来了,还是李红寇李公公亲自给送来的。
这李公公说话声比王中仁还要娘一些,还是个极爱美的人,这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又是涂脂抹粉又是画眉瞄唇的,反正不会比她自个这张脸好看到哪里去。
她不禁油然升起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忙上前拜谢,“劳烦李总管您老人家亲自送过来,奴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太后是不会亏待替她老人家办事之人的,要谢就谢太后吧。你好好收着,杂家就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