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有着与小鱼五分相似的容颜,竟又再一次迷惑他,他怒得拔出了挂在床帏的宝剑,宝剑出鞘,顿时银光闪闪,他眼中厉光一掠,便将剑架在了她的颈脖子上,这剑实在锋利,亦或是这人力道之大,已把她脖子划开了小小的口子,萧以东看着他一张因愤怒至扭曲的脸,却是低眉顺目说道,“大将军,你征战边关杀敌无数,如今就只会拿女人撒气吗?我一死不足惜,可是将军你下回喝醉要拿谁来当成她?”
是他喝醉把这个女人当成了小鱼么?
他已怒火攻心,这女人竟敢火上浇油,他因怒火握着剑柄的手轻轻震颤,终是重重扔了剑,冷喝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谢将军不杀之恩。”萧以东轻轻抬头朝地上看去,她原先穿着的衣服都教他撕碎,竟是无布裹体,只得抱起身上这被子,紧紧裹住身子,缓步出去,可每走一步,身子都疼得厉害,那男人即便喝醉,即便有伤在身,仍是凶猛无比,若非强咬着牙,还真下不了这床。
推开了门,门外卞儒璋好奇往里瞥了一眼,这满室的狼藉,又瞧瞧这萧以东的脖子上血迹,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亦是在感叹啊,真是可怜人啊。
白韶掬看着那女子赤脚裹被走出去的狼狈背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又随手举起酒罐子乱摔一通,摔得没甚气力,瘸着脚跌坐到床头,将整张憔悴的脸埋进掌心里,低声道:“我答应过她要娶她,我却食了言?我答应过她不再碰别的女人,我却没能做到!”
卞儒璋重重叹气,自家主子虽非什么贪色之人,但女人也不在少数,可遇见那秦姑娘便着了魔一般,改邪归了正。
只是这秦姑娘是皇上的人也即将成为皇妃,依着他来看,只要是任何一个清白的女子都是比这秦姑娘好的,至少不至于辱没将军的名声与威望,但这主子偏生如此执着?
究竟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还是他当真如此爱那秦姑娘?
“是谁将萧以东送到我房里来的?我要杀了他!”
再抬眼望去,卞儒璋见他血气方刚的眸里满是戾气,非杀人解恨才能消气不可。
许是他怒嘶声太大,萧以东又折了回来,她仍是赤着脚,这严寒天气下,她脚趾脚背被冻得青紫,白韶掬看见她裹着被子的身影又出现在眼里,他黑眸敛得更紧,“怎么你是回来找死?”
“我来是告诉将军,是我自愿要来你房中的。我听到管家说你脚掌上受了伤又关在房里借酒浇愁,不肯就医。我这才斗胆带了些药,过来为你瞧瞧,心想着你这脚伤若不及时治疗,可会影响终身的。可将军你将我错认成她人,将我弄得伤痕累累。”
萧以东站在门口,却看不清里面人的双眸,那双眸又冷又黑,但他想必已看见除去脖子上的伤痕,还有肩臂上的青紫瘀伤,没错,那些都是拜这人所赐。
他一看脚,果被白布包扎着,方才下床用了力,此刻伤口又崩裂,痛得很。
“你折回便是为了教训本将?”
他开口,声音冷得令人发指。
“奴家是想请将军下次问清缘由,莫冤枉了好人。若是真有这个需要,还请将军温柔一些。”
说罢,未等白韶掬说些什么,她又一福身,嫣嫣一笑,这便下去。
温柔一些,那女子也说过相同的话。
白韶掬眉头拧得更深,看向了卞儒璋,卞儒璋点点头,承认萧以东说的都是真的,“主子,昨夜这房中女子的叫声可惨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家,泄火时也悠着点。”
“她一个教训本将还不够,再加上个你,好吧,看你们这么一口同声,你们俩一起去过日子得了。”
卞儒璋只见这人脸冷得更冰块一样,那可是主子用过的女人,他哪敢啊,这不是叫他去死吗?
“爷,你还是莫消遣末将了。”他颤巍巍道,差点哭将出来,又一瞥他脚,脚一圈印出一些血渍来,想必是伤口又开裂了,他又讨好地说,“爷,你脚又出血了,可要末将给你重新上药?”
“你这老汉皮糙手粗,也好意思给我上药?去——”白韶掬一沉眉,还是出声,“叫萧以东过来!”
即便卞儒璋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有好几年,但也未摸清这人脾性,这一回赶人家姑娘滚,一会又叫回来,若不是萧以东好脾气,谁肯干?
眼看父亲即将出来,可慕容肆却真是打算迎娶她了,那头太子擎也是全无消息,而皇上又天天与她腻在一起,这日子实在不好受。
这天,慕容肆下朝回来,见小鱼面色不大好,便问,“你这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我听老人们说,成亲前男女双方不适合见面。这不吉利啊,以后怕是要有血光之灾的。”
“我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不信有什么轮回转世,更不信这个。若是有,区区血光之灾,我一朝天子还不能替你承着,你还有什么怕的?”
这人还真是明智,拿这个来教化百姓,居然自己不信这个。
这一招不行,还有第二招,小鱼故作哀叹一声,又道,“其实这个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是觉得这么嫁给你,还算不得风光。”
“朕已命礼部尚书亲自操办此事,以贵妃之礼仪迎娶你,还不行么?”
这个时候,慕容肆一定认为她贪心得很,以前他许下娶她誓言的时候,她便想有他的心就够了,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男人这东西属金,爱哪个女人,便把最好的给她。
于是小鱼也以用这个观点与她说道一番,又道,“我曾听宫人们说,先皇迎娶秦太后时,在长安城最繁华地带为她建造了一栋高耸的绣楼,让秦太后坐于绣楼之上待嫁。阿四,你可愿为我效仿先皇?我要让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看着我风光大嫁于你。”
她看着他的眸,一字一句告诉她的要求,心中却紧张得无以复加,生怕这人拒绝,那么她就真的没招了,他沉默半晌,终是敛敛眉梢,答应下来。
“只是建造绣楼需费时日,我们这大喜日子又得延后了,你便不心急?”
延后,小鱼心想,她要的就是延后啊,心中已乐开了花,她乐呵地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一张口也是口如蜜饯,“爷,你看我们都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一辈子多长,这建造绣楼又需多久?”
他终是再没说什么,温柔地牵过她手,紧紧攥在心里,即刻命人下去建造绣楼,务必在二月之内完工。
因着小鱼有孕在身,需调理身子,二人之间也再无情事。
这绣楼由皇上亲自监工,人们都说皇上对这位即将迎娶的新妃的宠爱可谓倾城。
这话传进小鱼耳里,哼,倾城?去他狗屁的倾城,这其中酸甜苦辣又是外人能知的?
二月之期很快便过去了,寒冬被新春替换,其间过了个年,小鱼也又长了一岁,这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平坦的小腹也变得微微隆起,都说孕期三月会害喜得厉害,那孩子在肚子就懂事得很,也许知道母亲怀得艰辛,从不闹腾,让她少了不少罪。
辞旧迎新,御花园的杨柳已发出新芽,嫩嫩葱葱的,已然一番新气象。
传闻皇上为她打造了一座黄金绣楼,巧夺天工,而她这常住乾清殿的千岁爷又被安排了一次失踪,于是这一职务便由小安子接任,她以新的身份嫁入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