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总,你是谁?”何小意皱着眉头,看着我问。
此时她的神情与目光就像是真的是不认识我了,在问我是谁。
我该是谁?
我不知道。
我既是王富贵又不是王富贵。
死亡证明能开吗?一旦开了死亡证明,我就再也不能是王富贵了。
我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黑户。”
何小意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她问我:“权总,你想一辈子做王富贵还是想找到你自己?”
我虽然不同意何小意公开我病的意见,但后面的这些问题的确是我该考虑的。
“我”我想了想何小意的问题,但我没想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做自己,还是一辈子做王富贵。”
这就像是我手里抓了一把“幸运”,我做王富贵幸运就在,我做回自己,幸运就远离了。
总得来说,我害怕自己获得的东西在我不是王富贵的时候失去。
可我又能失去什么呢?我爸妈对我的感情吗,还是我在社会上的地位?!
何小意此时像鞭策师,又像是我迷茫的导师。
她道:“难道权总你就想冒明顶替别人一辈子,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还有兄弟姐妹,在地震时他们也可能躲过了一劫,然后以为你身故了。
再如,他们没你那么幸运,早已埋葬在深处,可该记得他们的你不仅不记得,还想忘记自己。”
“我没有,我没想过忘记自己”
我总算明白了何小意的意思,她是要我将所有的东西都归于原位,只有这样大家以后才不会有负担。”
谎言如雪球越滚越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我做不来了,我这十几年都是王富贵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何小意抓着我的手,眼里充满了坚定,她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别人也能帮我们找,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
而且权总你还是你,今后也只是换了一个代号而已,王富贵这个代号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为了今后的我,为了我失去的家人和失去的王富贵的我爸妈,的确该让一切归于正轨。
其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复杂。
原本我只是想解决我爸妈收养我的问题,但现在要解决是事情有好多。
具体律法我不懂,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
而唯一一个与我有着差不多“身世”的人在渭水村。
那个缺失手肘带着残疾的小伙子。
我存有那个小伙子的电话号码,约他在乡镇大楼外见面,当然是单独不带他父母的。
何小意要去和季节商量离开的事情,正好就一起出门了。
我们一起站在大门外等着人。何小意等季节,我等渭水村的小伙子。
我原本以为村里解开封了,就不会在乡镇招待所碰见不想看见的人,但没想到冤家路窄。
我看见了王三叔。
昨天就解封村了,不知道他怎么今天才走。
王三叔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四目相对之下他愤怒,我坦然。
他将手上的包扔在地上,对着我就开始吼。
“王富贵,你这个挨千刀的人,乱说话让我儿子进了看守所,还把我孙子感染了肺炎。老子要告你,告你诽谤。”
终于有“白眼狼”以外的骂称了,我真是有点欣慰啊!
王树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三叔的错还是王树的错
只有心存悔过,才能被救赎,王三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错了,自然也不觉得他儿子会做那些错误的事情。
其实王三这么暴躁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家老大是他的心头肉,是儿子。
在村里都有这种说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老送终都是儿子操办。
去年我还听我妈说讲,王三总是说儿子要接他去城里享福,他可能以为这次儿子回村里躲避疫情之后就要接他走了。
无论最后走不走,但至少现在走不了了,因为现在王树进了“看守所”,指不定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段时间没见,我从三叔苍老的面容里看出了疲惫、颓废,纵横交错的脸上也尽是沧桑。
骂人,怼人,我自愧不如,就像我骂人只会说“哈皮”,“瓜娃子”等等。
何小意又帮我出头了,她掐着腰,指着镇法院方向说:“你去告,你赶紧去,赶紧去告,我们巴不得你去,告到时所有人都知道你儿子有过失杀人的罪名。”
“你们胡说,不可能,我儿子从小就乖,绝对不会做那些事情的。”
做父母的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对。可做父母的也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三岁就能看到老。
我妈与我,她也一眼能看出我有没有说老实话
王三是知道王树究竟是什么德行。
“三叔,就我们先不管那件事,王树用棍子敲我的事情能完吗,我也差点命丧他手,你为闹一闹就完了,我也就怕了。
你们应该道歉,跟我要求和解,而不是揪住我就跟我大吼大叫,除了吵人耳朵,没一点效果,与其你有时间,还不如去找找好的律师。”
“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扰你们,”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我们。
寻声一看,是贾未,渭水村那个失去手肘,和我一个地方的人。
“什么时候来的?”
“两分钟前。”
不知道贾未听到了对多少,会不会猜到三叔的儿子就是他家落水孩子的罪魁祸首。
“王哥,你们在吵什么呢,要要告人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给我,我现在在一家律师所实习。”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叔声音大,把自己耳朵都吵失聪了。
他傻子一般地说:“王富贵,可以啊,连律师都找出来了,你以为找一个年轻小伙子就能将陈年老事整清楚??以为那个孩子落水的事情就能调查清楚了,你简直是在做梦。
就算王树打了你,可你现在跟没事人一样,伤情好鉴定吗,最多就罚款,你别以为我乡下人啥都不知道。”
我望了一眼贾未,想让他解释一下王三叔说得是不是真的,但一眼望去才明白贾未没空解释了。
贾未终于将目光放在了三叔身上,眼神像是百味道陈杂,最后他收敛眼神,嘴叫一扬,冷笑着说:“真是得来全不会功夫。”
这下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