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禁内，没有人发现墙角之下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从树林后穿过，它慢慢靠近寝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溜了进去，龙榻之上小皇帝睡的十分不安稳，眉宇紧皱，额头渗着点点汗珠，应该是做恶梦了吧。

怀素刚想探知一下他究竟梦到何事，这般痛苦纠结，可她的灵力却入不了他的梦境，反倒差点被反噬，这才让她想起，他是天子，天命所归，自有神力庇佑，若非大限将至，即使是神魔也无法伤到他。

正当怀素失神时，小皇帝突然醒了，一见怀素立刻大叫，幸亏怀素及时禁了他的声，结果这一举动也彻底暴露了她的身份，小皇帝的眼中满是惊恐。

怀素示意他不要紧张，笑着道：“陛下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是妖魔鬼怪，我是……来报恩的小仙。”怀素真是被苏戬带坏了，骗人的话是张口就来。

小皇帝缩在被子里仍旧紧张的看着怀素，眼神中透露着实打实的不信任。

怀素不禁叹息，看他这幅模样其实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是一个亲眼看着自己娘亲死在面前的可怜孩子，他若要恨姜太尉旁人又能说什么呢。

“陛下，小仙师承四圣天门，因前世因果受姜太尉之恩，因此今世特来还恩，陛下与姜太尉之间的事情小仙已窥得真相，今日来是恳请陛下一件事。”怀素说着解了小皇帝的禁言。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修仙之人不能说慌。”

“姜太尉不是好人，不值得你报恩。”小皇帝满脸恨意道。

怀素摇摇头，“姜太尉的为人小仙自然是清楚的，虽说皇后娘娘惨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逼死她的并不是姜太尉，真正的凶手陛下何意就如此轻意的放过了呢，如今陛下能够稳固江山，龙椅安稳仍旧需要靠着姜太尉扶持，难道陛下不应该以大局为重暂且放下仇恨吗？失去亲人的痛苦小仙也十分能体会，可是……你的痛苦不是来自于他，你即使杀了他，皇后娘娘也不会再活过来。”

小皇帝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怀素，“若朕不答应你呢，你会杀了朕吗？”

“当然不会，小仙是修仙之人，又非那残害无辜的妖魔，怎么会轻意杀生呢。”

小皇帝一听顽劣的本性便又暴露的一览无疑了，“那朕就是不答应，朕就是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他越是痛苦，朕就越是高兴，如果不是因为他朕的母亲不会自尽，如果不是因为他，朕小小年纪也不用受这朝中人非议，一切都是因为他，朕永远都不会放过他的，朕就是要慢慢的折磨他。”

“你这般逼他，他又手握重权，你就不怕他起兵造反吗？”

小皇帝咯咯的笑了，“造反？他永远不会的，他答应过母亲，誓死保朕安宁，永远效忠于朕。”

“只因为你母亲的一句嘱托，他便忍受了这么多年你给他的羞辱，这样的人你真的认为是坏人吗，你这般肆无忌惮难道不是仗着他对你母亲的一片深情吗。”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把他和朕的母亲相提并论，他不配，他是母亲一生的污点，提起这件事，朕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了。”

怀素早知道这小皇帝没这么好说话，虽然她伤不了他，可是不代表她没办法治他，她微微一笑看着皇帝，“陛下若执意如此，那小仙只有得罪了。”说完怀素在小皇帝的周身施了个保秘术。

小皇帝惊恐的望着她，“你你你，你对朕做了什么？”

“这术法不会伤到陛下分毫，只要陛下答应小仙一件事，不将今日在府里的事情告诉姜太尉。”

“你到底对朕做了什么？”小皇帝逼问。

“如果陛下说穿了此事，这保秘术便会把我把受之苦叠加到陛下身上，如果陛下想知道今日下手有多重，倒是可以试试。”

怀素自然是骗小皇帝的，他是真命天子，以她的道行是不可能在他身上施展术法的，但是小皇帝如果真的说了这件事，咬个舌头烂个嘴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虽说她在人间游历了不少年，可惜始终没有真正的与人相处，更别提这宫中的处事之道了，她本意是好的，是希望帮助姜太尉能够打开小皇帝的心结，可她没有料想的是帝王疑心太重，心思深不可测，她的这一做法反倒让小皇帝对姜太尉更加怨恨，像他这样的人居然有仙人报恩，他心中更愤愤不平了。

怀素在小皇帝愤怒的情绪中离开了，她不能阻止皇帝继续对姜太尉施暴，但是她可以保护他不受皮肉之苦，因为她在姜太尉身上施了叠加术，往后姜太尉身上所有伤口都会被转移到怀素身上，而旁人却会因为叠加术的障眼法所骗看不出来，仍旧以为是伤在他身上，只有姜太尉自己会知晓，这些伤口并不存在。

天亮了怀素也算忙完了她要忙的事情了，这才感觉到身上未痊愈的伤口仍旧火辣辣的疼，不过好在她有内丹护体，这些伤口很快便会好。她在院子里碰到刚出门的姜太尉，“大人今日可入宫？”

怀素又换上了清淡雅致的素衣，只是脸上的妆容倒没有全部擦掉，姜太尉随意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满意，可见他是当真不喜欢怀素施黛抹粉，“今天这件衣服很衬你，只是脸上的妆略浓了些，还是平日里不施粉黛好看。”

怀素故意笑道，“府里几位娘子素日都是这样打扮，我以为大人喜欢呢，就东施效颦了一下，没想到原来大人不喜欢。”

姜太尉冷冷一笑，“怎么？吃醋了？”

“没有，只是觉得好玩，大人不必多想。”

“是吗，那样最好，不过呢，你若想变的和她们一样，我倒也不是很讨厌。”姜太尉说着余光看到远处而来的菲月，她的脚步有些慌乱，虽说她极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自如与往常一样，可这细小的变化还是没有逃过姜太尉的眼睛，菲月在府里十余年，向来稳妥谨慎，万不会这般。

菲月走至怀素身边，“姑娘今日起的真早，不知早膳在何处用？”

一大清早的菲月看到怀素站在院子中央吓的不轻，昨天明明都奄奄一息了，今日这么快就可以下床了？她怕大人看出什么这才匆忙走过来想借着用早膳的名由将她带走。

“我也未用早膳，一起吧。”姜太尉故意道。

菲月用眼神向怀素示意，却见她只是微微点头笑笑，菲月看怀素的样子倒也不像装的，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菲月走后姜太尉一把揽过怀素，过于用力碰到怀素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气，可还是极力忍住了没有露出异色。

“你倒是厉害啊，我家府里最得力的丫鬟，如今都要看你眼色行事啊，我连用个早膳都要询问你的意思啊。”

怀素笑道，“她是知道大人的心意，大人这么看中我，她自然要多顺着我一些。”

姜太尉抬起她的下巴，“你也知道我中意你啊，看样子近来你对我的改观不少啊。”

怀素扭头望向他，“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问。”

“你真的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吗？为什么，就因为我不顺着你，你觉得新鲜，觉得好玩，那若是有一天我顺着你的意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就不想要我了，那时你是不是就会把我扫地出门了？”

怀素这般认真的质问姜太尉一时也觉得新奇，突然他大笑道，“莫不是你这丫头当真对我动心了？”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自然的，我堂堂太尉大人身边自然不缺女人，不过以你的性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向我投降吧。”

怀素苦笑拿开他的手，“那是自然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永远不可能将真心托付于你的。”

“那是最好，否则白白浪费了，我也觉得可惜。”

两人说话时，菲月已经摆好了早膳，姜太尉冷笑一声大步走去，怀素长呼一口气，心中涌出一阵酸涩，想听的话一句没有听到，不想听的话又逼着自己听了，她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居然真的听信菲月的话以为姜太尉心中真的有她的位置，其实她也不过是他的新玩具罢了，一但新鲜劲过了，这个玩具就会被丢弃了，这就是为什么府里的几位娘子在怀素入府之后从未给她脸色看的原因，因为她们早就见多不怪了。

怀素被鞭刑的这件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瞒的很好，没有一个人说漏嘴，当然这也是有怀素从中作梗的原因，即使他们想说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说不出口。

这一夜怀素梦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子，看不清相貌，身段婀娜，细语轻声，她穿着水绿色的长裙翩翩起舞，轻轻吟唱着，虽然怀素看不清她的样貌，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认识这个人，她叫江晚琴，是姜太尉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白月光，为了她的儿子，他屈膝受辱，拥戴君王，甚至不惜终生未娶，将所有的真心与情爱都送给了她，随着她的逝去也永远封闭了自己的心。

从梦中惊醒的怀素再也无法入睡，她靠在床前愁绪万千，不禁想到苏戬，这人间的情爱当真伤人，不知她与主君之间又是怎样一番天地？

……

大无量山。

苏戬坐在院子里把灭祭腰间的那块禁步玉佩刻成了两条小鱼，灭祭便靠在墙边望着她，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可惜老天爷偏偏不太喜欢，今日她们便要去屠戮洞了，三十年未见不知苏戬能否骗的这个魔君，他擅长蛊惑人心，只怕没那么容易上当。苏戬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伤品，将其中一条重新挂到灭祭腰边，另一条藏在自己怀里。

“这双鱼玉佩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你可千万要保存好了，不能丢了。”

灭祭低头看着这件心灵手巧的作品不禁笑道，“你第一次见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动了要刻它的念头。”

苏戬呵呵一笑，“被你说中了，当时我就觉得这块玉石成色漂亮，光滑鲜亮，如此好的基料不雕琢一番实在可惜，今日总算顺了我的意了。”

“想必当日你认出我也是这块玉佩的缘故吧。”

“是，诛魔大会上我便认出你了。”

灭祭表示惊讶，“哦？居然这么早，真没想到你这小丫头骗子看着单纯，原来也是个人精啊，当时我竟一点没察觉出来。”

苏戬无力笑道，“你当然察觉不出来，你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破玄天雷棍，何时真心想过我。”

“是是是，往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灭祭可不想让她揪着这个把柄继续说下去，毕竟过去的事情可没什么是值得提的好事。

“好了，那我们走吧。”苏戬兴势冲冲的。

灭祭拉过她，最后问她，“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啊，不用再问了，这个问题这一世我都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遍了，就算这一次凶多吉少，我也要去。”

“好，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如果事态不如我们想的那么顺利，我让你离开之时，你就必须走。”

“未必有你想的那么悲观。”

“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冥楼他是真正的魔，就连星宿天尊也杀不了他只是封印，如果我们这次失败反而让他逃脱出来，那……”

“怕什么，大不了重头来过，若真是到了你说的那样，我就再死一次，反正只要破玄天雷棍在，他就逃不出屠戮洞。”

灭祭并不与她玩笑，十分严厉的望着她，“如果你不能答应我，我就不能带你去。”

“好好好，知道了，我都听你的，你让我跑我就跑，哪怕你让我爬我都爬好不好？”

灭祭无奈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

可正当他们决定出发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了。

灵稚，这个天地间唯一的天狐，带着她不好的预言来了。

她是来阻止苏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