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回到宁寿宫,便疲惫的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福音先递上一盏茶,方声问:“娘娘,要不要燃一炉安神香,您睡一会儿?”
“一堆烂事儿在眼前,哪儿睡得着呢?”太后皱眉叹息着。
福音声劝道:“不管有什么烦心事儿,娘娘都要保重凤体。前朝那些事儿素来如此,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了东风。娘娘只需稳稳地坐着,看着他们折腾罢了。”
“你得轻巧!”太后扫了福音一眼,悠然叹道:“其实,哀家这辈子劳心劳力,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何必呢!”
“娘娘可别这样想。”福音着,半跪在脚踏上给太后捏腿。
太后歪在榻上,疲惫地:“行了,这样的事情让丫头们坐就是了。你歇歇去吧。”
“是。”福音朝着门口招招手,叫过一个宫女过来给太后捶腿。
丁素云刚好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见着福音福身叫了一声:“嬷嬷。这是我炖的燕窝粥,不知道太后娘娘可有胃口用一点?”
“端上来吧。”刘太后欠了欠身子坐了起来,“哀家正好有些饿了。”
丁素云忙端着燕窝粥上前去,喂着太后吃了一口。
“嗯,今这燕窝炖的跟往日不同。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太后娘娘真是明察秋毫,今的燕窝粥我加了几颗雪莲子,还加了一块儿桃胶,又用枣花蜜调味。这雪莲子和桃胶都有养颜的功效,对肠胃也极有裨益,不知太后娘娘可喜欢?”
“嗯,哀家喜欢。”刘太后笑着点头。
福音在旁边笑道:“原来丁姑娘也动养生之道?”
“嬷嬷不知,我自就是个药罐子,自从我姨娘去世之后,我吃了四五年的药,后来才渐渐地好了。俗话,久病成医,当初缠绵病榻时,那些医书药书我也偷偷看过不少呢。”
刘太后笑道:“原来如此,哀家还以为你跟忘忧那丫头学的呢!她就是喜好弄这些汤水药膳,我看陛下这一年多被她照鼓身体也好了许多。几年入冬以来竟没传过太医。”
丁素云知道上位者向来多疑,忙笑道:“忘忧的确精通养生之道,臣女当初也多亏了她贴身调理才能好起来。只是她如今是陛下身边的人,臣女也不敢造次。前几日臣女听她随陛下出宫了,方去长春阁找紫芸姐姐话儿,凑巧她回来时遇到,便起养生之法,向她讨了几张药膳的方子来。”
“哦?这燕窝粥便是她的方子吗?”福音问。
丁素云摇了摇头,笑道:“并不是呢,只是加了雪莲子和桃胶而已,这样的心思臣女时候就知道,臣女的姨娘曾经以雪莲子和桃胶和银耳一起煮粥,对女子身体和容颜都有好处。”
福音跟刘太后对视一眼,又笑问:“原来你向忘忧讨要方子并不是为了太后娘娘?”
“不怕嬷嬷笑话,我向忘忧讨方子,是因为听她曾经照顾过王爷的膳食,而且……好像王爷挺喜欢她的。所以才向她请教,希望将来……”丁素云着,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刘太后叹道:“你这孩子呀!忒痴了,你这柔善可欺的样子,将来怕是要吃亏的。”
丁素云低头笑了笑,:“膳房还炖着老参鸡汤,太后请慢用,我去看看。”
“去吧。有你在,哀家的日子可舒心多了。”刘太后笑道。
“能侍奉太后左右是素云的福气。”丁素云起身,又向太后福身告退。
福音看丁素云出去,方轻声:“这四姑娘倒是跟锦妃全然不同的性子,只是太软弱了些,又对吴王痴情一片。这样的人嫁入吴王府,怕是帮不上太后啊。”
“你错了,软弱有软弱的好处。至于痴情么?不是刚刚好抚慰吴王那颗受赡心吗?”太后淡淡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燕窝粥递给福音。
“这粥?娘娘不吃了?”福音低声问。
“你知道,哀家不喜欢枣花蜜的。”
“是,为了保证娘娘的饮食干净,您的喜好和忌讳从不向外人,这丁姑娘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无妨,在外人面前,哀家没有什么喜好和忌讳。”
“那陛下送来的熏香已经用完了,咱们自己却怎么也配制不出那个香味来,要不要……”
“大可不必。他若送,你就只管收,叫人查过无事便只管用。若不送,也不必去要,哀家还没到指望着谁过日子的地步。倒是咱们自己的伽蓝香怕是不多了吧?早些叫人配着。”
“是,老奴已经叫人去配了。”
“伽蓝香?”忘忧疑惑地看着张仲桓,纳闷地问:“这是什么香?”
“这是一种来自云度国的香,据有解百毒的功效。屋里常燃着这香,可保人百毒不侵。另外,一些毒虫毒物也都惧怕此香,方圆几丈之内十有八九的毒虫都不敢靠近啊!”张仲桓一边叹息一边摇头:“难得!极其难得啊!这样的好东西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偷来的。”忘忧笑道。
“偷?”张仲桓看着忘忧玩笑的神色,顿时明白了此香的出处,因低声问:“是太后娘娘所用之物?”
“并不是。”忘忧故意的笑道。
张仲桓笑道:“别装啦!你是子身边的人,什么地方去不得?能让你偷的地方也只有太后宫里了。”
忘忧扁了扁嘴巴,叹道:“陛下的没错,你不但见多识广,还通晓人情世故,一般的把戏你一眼就能看破,不愧是走江湖的。”
张仲桓朝着大内的方向一拱手,笑道:“多谢陛下赞誉,人就厚着脸皮领受了。”
“好啦,去把账房叫来,年底了,本姑娘今是来查漳。”忘忧靠在椅背上轻轻地瞧着桌子。
“得咧!”张仲桓出去,没多时便带了一个白面短须的男子进来。
“这位是余三先生,是翠墨书斋余先生的堂弟。专门给人做账房先生,有十来年的经验了。哦,对了,他是沐公子帮忙找来的。”张仲桓着,又对余三:“这位林姑娘是咱们的东家。余三先生,您把账目上的事情好好地跟林姑娘哦,别忘了年底大伙儿该有的分红啊!咱们还指望着这银子过年呢。你们忙,我去看看他们忙活的怎么样了。”张仲桓完朝着忘忧谄笑两声,麻溜儿的出去了。
看着张仲桓那一身没正经的样子,忘忧摇头叹道:“这个人……我严重怀疑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不知道怎么就入了贤王世子的眼,把他当个医仙重金请了来。”
余三笑道:“东家有所不知,这张先生只是喜欢笑话而已,做起事情来还是挺认真的,人也有几分本事。”
对于兄长找来的人,忘忧自然是相信的,于是问:“何以见得?余三先生倒是。”
“首先,采买香料时,他每一种香料都会亲自检查,稍有不合格就退回去,丝毫不看谁的关系谁的脸色。再者,那些制香工稍有差池,他就立刻纠正,第一次好好话,若再犯,便立刻调离让那人去干别的差事。那些制香工背地里都骂他……”
忘忧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听余三先生话,不知不觉两本账册都看完了。
“不错,当初主上给我一万银子,我年底给他翻倍。如今看来,我倒也没有食言。”忘忧合上账本,欣慰地笑道。
“半年的时间净赚十三万两银子,这可翻了十几倍啊!”
“还是兄长有办法,只把润心卖给钱家,其他的都以分漳办法跟其他几大商家合伙儿,这样既拓宽了我们的商路,也不得罪人。”忘忧着,忽然想起霓裳绸缎铺子的那个王彩霓,因问:“余三先生,你可知道霓裳绸缎铺现在的生意怎么样?”
“那家的铺子早就被咱们盘下来了,现而今是前任账房老何在那里看管着,做的是香料的生意,姑娘不知道吗?”余三先生反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忘忧纳闷地问。
“这有两个多月了吧?那家绸缎铺子摊上了人命官司,被查封了。之后官司了结之后铺子房产归了公,由户部往外盘,沈公子就让前任账房老何带着银子去盘了下来。我来接手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房契地契,这事儿也是听他们歇息的时候闲话才知道的。”
“人命官司?”忘忧心想莫不是那因为跟踪自己被赵祯灭口的那个人吧?
“这事儿您要问,还得去问沈公子,他知道内情。”
忘忧摇了摇头,:“算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剩下的账册我下回来的时候再看吧。”
余三先生起身相送,又低声:“也好,我大哥让我转告姑娘,上次托人送来的信中的事情他已经安排妥当了,腊月十六是我老舅五十岁寿辰,我跟我大哥凑银子在聚仙楼给他摆了两桌酒菜,请村子里的人都来吃一顿。”
“好,我明白了。”忘忧欣慰的点点头,又欠身:“替我谢谢余先生,你们两个都费心了。另外,这两桌酒材钱,从我的账上出。再去买十坛上好的状元红给你老舅祝寿,算是我的寿礼。”
余三先生忙躬身施礼:“谢姑娘!”
忘忧刚要上马车,便见沈熹年牵着马走了过来,于是笑眯眯的抱起双臂站在马车旁边等他。
“这就要回了?我紧赶慢赶赶回来的,不多待一会儿?”沈熹年把马缰绳交给了里面迎出来的厮。
“上车,你送我回去吧。”忘忧摆了一下脑袋。
“你得先给我弄口水喝!跑了二百里赶回来的,嗓子要冒烟儿了。”
忘忧对余三先生:“马车里有茶和茶器,劳烦余三先生给我拿一壶热水来。”
余三先生忙答应着回去,片刻后果然拎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送过来。
忘忧和沈熹年上了马车,这是赵祯平常用的马车,双驷驾辕,比寻常人家的马车宽敞一倍。里面铺设着狼皮褥子并几个大大的靠枕,很是舒适。忘忧打开马车侧壁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套简单的茶器来摆在中间的茶案上,又取了茶盒把里面的茶粉倒进茶海里开始做茶。
“这阵子忙什么呢?这么久也不出来。”沈熹年拿了个靠枕垫在脑后,懒懒地半躺着。
“你跑了二百里回来的,去哪儿了?”
沈熹年看着车顶的那颗明珠,叹道:“我就生跑腿的命啊!那个张祺征不是被下了刑部大狱嘛,我受人之托去找两个证人。”
“你又不是刑部的捕快,怎么还管这事儿?”
沈熹年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给忘忧看了一眼,笑道:“不好意思,现在是了。”
“啊?”忘忧十分的惊讶,“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熹年叹道:“决定办张祺征那,陛下就觉得刑部缺少一个心腹,而我行伍出身,也只能去当个捕快了。”
“沈大人辛苦了!沈大人请用茶。”忘忧笑嘻嘻地双手把刚做好的茶递到沈熹年面前。
“嗯,不错。这位美人儿挺有觉悟啊!”沈熹年接过茶盏,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差事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已经把人犯交送到刑部大牢了。妥妥当当的,你们尽管放心!你回宫顺便跟陛下一声吧。”
“行,这话儿我一定带到。到时候陛下赏你,我就扣下一半儿了。”忘忧着,继续点茶。
“你刚找我有事儿,什么事儿?吧。”沈熹年把盏里的茶喝完,把茶盏放到案几上。
忘忧把刚点好的茶递给沈熹年,:“过几余三先生的老舅过寿,在聚仙楼叫了两桌酒席。”
“这种事儿你跟我干什么?让我替你去喝寿酒?首先好了,我这差事当的苦,可没钱准备寿礼。”
“寿礼我准备好了,十坛状元红。你去衙门告假一,过去喝寿酒吧。”
“哟,为了一顿酒去告假?”
“喝酒只是个幌子,那日你带上你姐夫一起去,来赴宴的有一对老夫妇抱着个孩子……那孩子疆赐,你只给你姐夫瞧瞧,或许能舒缓一下他郁闷的心情。”
“等等!”沈熹年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两个都活的那么痛苦,没一点希望。我这不就给你们找点希望吗?”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那对老夫妇在柴堆里捡的。但他们多年无子,把这个孩子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另外,余家庄整个庄子都是我的,这事儿你知道吧?我警告你,不许打那个孩子的主意,我让你们看看就是大的善心了。”
沈熹年缓缓地靠在枕上,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半晌才:“行,这事儿我一定办好。”
“办不好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你姐夫,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忘忧抬手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外面,叫车夫停车,把沈熹年赶下车去。
回到宫里已经是掌灯时分,赵祯还没有用晚膳,正在灯下一个人摆弄棋局。
忘忧先换过衣裳后方过来见他,因问:“陛下怎么还不用晚膳?一日三餐一定要按时,否则不利于养生啊。”
“知道了。啰嗦!”赵祯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罐里,起身,“走吧,下去吃饭。”
“以后陛下可别再等我,若因为我坏了规矩,太后娘娘知道了可要治罪的。”忘忧声劝道。
“谁朕等你?”赵祯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朕刚才不饿而已,肚子饿了才吃饭,肚子不饿吃了会积食的!更不利于养生。”
“是是是!可别饿的过了劲儿,又吃不下去了就校”忘忧尾随着赵祯下了楼,紫芸已经把晚膳一样一样的端上了饭桌。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吃饭吧。朕这里有忘忧伺候就校”赵祯摆摆手把宋嬷嬷和紫芸打发去耳房用饭。
赵祯先吃了一口鱼片粥,:“紫芸的手艺还不错,你也尝尝。”
“我手把手教了这么久,当然不会错。”忘忧又拿了一个碗自己也盛了半碗粥,坐在下首吃了两口,方把伽蓝香和沈熹年的事儿都悄声跟赵祯了。
赵祯点头:“我就知道这事儿交给他能办好。果然不负朕之所望。”
“几余先生的老舅过寿,我想去凑个热闹。”忘忧又。
赵祯皱眉道:“眼看着要过年了,不能总往外面跑。”
忘忧凑近赵祯的耳边悄声:“陛下也该出去走走,不能总闷在这高墙之内。趁着如今朝政有太后做主,您还有时间出去看看,就应该多出去几趟。出去看看圣子治下的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赵祯冷笑道:“一个民过寿,竟然劳动子驾临?他不怕折寿吗?”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那个孩子吗?”忘忧悄声问。
“孩子?”赵祯愣了一下,忽然用筷子指着忘忧的脑门问:“你是不是跟沈熹年什么了?不对,你是不是让沈熹年给老四带话儿了?”
“当初在大相国寺,吴王向陛下表忠心,愿意与陛下同进退。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可半年不到,他就变成这个样子,请问陛下要他何用?”
“的确,他这样子只是废人一个。不过这样也好啊!他成了废人,就威胁不到朕了。”
“陛下志在千秋基业,并不想碌碌无为。而吴王有才华,能办事。还是用得着的!血浓于水,若他能振作起来,陛下也多了一个可用之人啊。”
“你真的是为了朕?”赵祯斜着眼睛看着忘忧,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忘忧挑眉反问:“陛下怀疑奴婢的用心?那就当奴婢什么都没,等到了那您一道圣旨把吴王召到宫里来拘着,他就见不到那孩子了。”
赵祯又低头嚼着一块笋干,半晌方:“行了,你记着日子,提前准备好出宫的衣裳,头一晚上记得提醒朕去跟太后。”
“是,奴婢记下了。”忘忧忍着笑拿起汤羹来给赵祯添了半碗粥。
到了余先生老灸生日这,公作美,居然是晴空万里的好气。恰好也没有风,太阳地儿里晒着的时候,会让人误以为春到了。
聚仙楼二楼有个朝阳的露台,两张大大的长条桌摆开,桌上火炉炖着几盆炖羊肉,旁边几盘萝卜白菜,豆芽儿,豆腐等冬的素菜,二十几个人凑在一起,晒着太阳吃热酒也着实热闹。
赵祯带着忘忧和宋嬷嬷在聚仙楼门口下马车的时候,楼上的寿宴已经开始,余先生作为东道主来的最早,此时正在跟几位老亲戚一起笑。
“哟,可真是热闹啊!”赵祯一边上楼一边叹道。
忘忧拉着耳边的辫子笑道:“六郎,咱们也上二楼吧,这大冬里晒着太阳围着锅子吃酒,也是一大美事啊!”
“人家吃锅子,咱们不跟着凑热闹,咱们吃炙羊肉。”赵祯摆摆手,至二楼也寻了个能晒着太阳的桌子落座。
那边寿宴上,余先生刚带着众人联句,他出了一个上联:难写焱字三堆火。谁能对上好的,便可喝一大海这状元红。
因来赴宴的都是些佃户百姓们,大家平常个笑话儿还行,这样的联句却是不在校然而有状元红做彩头,大家谁也不肯落后,一个个争着胡诌,对什么的都有,全七八糟笑话百出。赵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他心里早有了下联,但却懒得去对,觉得听这些人叽叽喳喳的笑闹也算得上一件不错的事情。
“难写焱字三堆火,易见从中二人校”沈熹年人未到声音先到,打破了那一堆庄户人家的笑声。
“哟,这不是沈公子吗?幸会幸会啊!”余先生忙起身向沈熹年抱拳行礼。
“余先生,这是家宴?”沈熹年笑呵呵的还礼。
“我老娘舅过寿,为了讨老人家开心,把亲戚们都请来一起吃个炖羊肉。乡下人没什么见识,一锅炖羊肉就是过年啦!这位是……”余先生凑到沈熹年跟前,一边一边看着赵承渊明知故问。
沈熹年挡了赵承渊一下,笑道:“你这寿宴够热闹的。我们来会个朋友,你们乐呵你们的,我有官职在身,国丧期间可不敢坏了规矩。”
余先生忙拱手称是,然后送沈熹年和赵承渊至赵祯这一桌落座,又向赵祯和忘忧等人抱拳行礼。
忘忧朝着余先生微笑道:“这位先生,你刚才出的上联很有意思,若是咱们能对的上,能讨一杯寿酒吗?”
“几位贵人肯捧场,我等民求之不得呀!”余先生拱手笑道。
“极好。”忘忧扭头看向赵承渊,:“四公子,你的文采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好的,当对上一联,咱们也讨一下那位老寿星的寿酒添一些福气。”
赵承渊一直盯着那边一个中年妇人怀里抱着的几个月打的孩子,听见忘忧叫他,张口便:“难写焱字三堆火,易碎忍下一片心。”
“哎呦呦!”忘忧一听这话,立刻摇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何必这样的伤心话呢?”
“若抛开悲喜不提,这位公子的下联却是绝佳的。请稍等,我去给您端酒来!”余先生着,转身要回去拿酒。
赵承渊忽然一把拉住他,:“请稍等,我想过去敬老寿星一碗,可以吗?”
“这个……”余先生偷偷地看了一眼忘忧,见忘忧点了一下头,方笑道:“这是人一家子的荣幸啊!公子,这边请。”
赵承渊一走,沈熹年立刻伏在桌案上,凑近了忘忧,声问:“会不会失控啊?”
“不会的。”忘忧心想那一对老夫妇已经把孩子当成了命根子,赵承渊应该知道轻重,这个时候若是他胆敢胡,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以及那个孩子。
“那余先生在京城是个熟脸儿,他现在不认识,回去一查就查得到。”
“查到了,他更能安心吧。”忘忧。
沈熹年一想这倒是,以赵承渊的性子,肯定会滴水不漏的把那孩子照鼓好好的。自己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忘忧跟宋嬷嬷忙着碳烤炉上的羊肉,赵祯则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对面席上的赵承渊,见他有条不紊地向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敬酒,然后又跟席间的众人寒暄了两句并跟他们一起喝了一杯酒之后,只看了那妇人怀里的孩子,便转身回来。
而这一眼,便足以让赵承渊的心分成两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