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心想要不要动赵承渊修建一家收养孤儿的院子,或者这事儿跟赵祯,然后借机去搜刮一下吴王府的银钱更合适呢?
秋容从外面进来,回道:“姑娘,余庄头儿叫人支起大锅灶,炖了一大锅的肉菜,粥饭来答谢所有帮忙的人。公子让人来问姑娘要不要出去见见大家。”
忘忧心想这么多人肯来帮忙,自己是应该出去道一声谢的。
因为人多,寻常的院子根本坐不开这些人,所以沐霖儿叫人把桌子摆在林氏祠堂的院子里。因为下着雨,院子里直起了大大的篷布,又点了十几支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十来张方桌拼接三丈长的长条桌案,桌上菜色并不复杂,左右不过是那些乡野炖菜,跟村子里平日里有红白喜事的流水席差不多,胜在全庄子的男女老幼都聚在了一起,还有沈熹年,刘少奢两位贵客以及曾经受过林氏恩惠的商贩门户等十几人。
原本大家都在把酒细数往事,余庄头率先带着自己的族人感谢林公子五年前在瘟疫中救了自己一族的人,随之,沈熹年也当初林家祖母在世的时候,曾多次对自家家人有救命之恩。之后便有人回忆起当初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惠济堂医馆,有人惠济堂的药一向比别家惠民,还有人有家缺街发病,幸亏惠济堂林氏出手才能保住一命,又有人感慨老不公,竟让这样的好人家遭这样的惨祸,接着便有人骂丁巍,他丧心病狂,身为一朝宰相,读书清流,竟也能作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这些人骂了丁巍自然要骂他的女儿丁锦云,骂了丁锦云自然要捎带上刘太后,如此云云。
幸好忘忧及时出现,才没让场面失控。沐霖真臂高呼,打断了席间的嘈杂:“诸位!舍妹也要敬大家一杯酒,感谢大家今日襄助的情谊!”
忘忧举起酒杯,向着众人高高举起,大声道:“诸位亲友,女紫苏自幼在祖母膝下长大,祖母一直教导我,医家,要胸怀仁人之心。虽然我林氏一门一生向善,悬壶济世,却惨遭横祸,几十口人含冤屈死。然而承蒙当今圣上英明,为我家查明真凶,昭雪仇恨。因此,我们对上安恩涕零,对诸位亲友的帮扶襄助更是铭记于心。我们兄妹绝不是睚眦之人,我们更懂得感恩图报!今日这杯酒,便是女紫苏以及兄长感激大家的一份决心,此后,诸位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无需客气。我先干为敬!”
“林姑娘得好!”
“干了!敬林姑娘!”
“林姑娘有侠义之风!”
“林姑娘客气了!”
……
众人纷纷杂杂的回应着,各自把杯中酒饮尽。
“紫苏妹妹。”沈熹年端着酒杯过来,感慨地:“终于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叫你了。”
忘忧拿了酒壶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同样感慨地叹道:“熹年哥哥,你真是长大了。”
“啧!听你这话得倒像是我的长辈!老气横秋的。”沈熹年用酒杯碰了一下忘忧的,“干了。”
“干了。”忘忧举杯,果然把杯中酒喝干。
刘少奢也举着酒杯凑过来,忘忧看见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整个案子审下来,刘家的人除了刘太后之外,并没有参与其郑虽然这是刘太后对娘家饶保护,但忘忧觉得至少两家以后互不拖欠,却想不到今日刘少奢能为自己的家人扶柩。于是忙深深一福,:“多谢刘公子了。”
“你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刘少奢冷声哼道。
沈熹年见不得忘忧被挤兑,立刻上前一步:“你既然气不顺,又何必来?也没有人逼着你。”
刘少奢立刻反唇相讥:“这也不是你家的祭礼,我来与不来,与你何干?”
“怎么,不服再打一架啊。”沈熹年傲然地挑了挑下巴。
“难道我怕你?”刘少奢毫不示弱,抬手撩起袍角掖进腰里。
“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冲动。”忘忧忙上前去挡在二人之间,劝道:“今这里多数都是庶民百姓,二位身份尊贵,若是当众翻脸打了起来,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今日就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各退一步,好不好?”
沈熹年冷笑道:“好吧,今日就暂且不跟这有勇无谋的蠢货计较。”
“你骂谁蠢货?!”刘少奢气急,就要冲过来跟沈熹年动手。
“刘公子,刘大人!”忘忧忙拦住他,劝道:“还请您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莫要动手!若真的想打,你们两个也去大内御花园,当着陛下的面好好地打一场去。今在这里请您千万别冲动。”
“今日我不过是看陛下的面子!你有种等咱们校场见!”刘少奢指着沈熹年。
沈熹年挑了挑眉稍,傲然一笑:“一定奉陪。”
忘忧忙拉了沈熹年一把,又叫沐霖过来好好招待刘少奢,自己则拽着沈熹年悄悄地回去了。
进了院子,沈熹年方轻笑道:“放心!我不过是看不惯他那做派所以故意气气他,不会真的跟他动手的。我要教训他,有的是地方,绝不会在今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跟他动手的。”
“你呀!真是一刻也你叫人省心。”忘忧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叫何妈妈去弄些菜来,拉着沈熹年进屋,又:“你也别去那边了,就在这里陪我话吧。”
沈熹年高胸盘起双腿,笑道:“这可是求之不得啊!”
何妈妈把早就准备好的几样村野菜端上来,又烫了一壶庄头儿娘子送来的果酒。
忘忧给沈熹年斟酒,叹道:“前几我去看望沈夫人,发现她的两鬓都有白发了。”
“这两年,母亲劳心劳力,的确是辛苦得很。”沈熹年叹息着,把杯中酒喝干。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辽东的粮草虽然解决了,但我想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户部尤其是兵部依旧被太后攥在手里,辽东的军粮就会时不时地被短缺。”
“你的没错!”沈熹年仰头叹道:“对于朝廷来,他只是一个驻守边关的将领,没了他还会有别人,可对我来,他是我唯一的父亲。”
“是啊!白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农夫了一句话,觉得特别有意思。”
“什么话?”沈熹年问。
“他,踢烂一个粮仓,驴就可以了。但修建一座粮仓,驴却不校”
沈熹年想笑,却忽然觉得心灵被重击了一下,怎么也笑不出来。话糙理不糙,年初的时候,子联合所有能联合的人把太后打压下去,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掌控朝局,却没想到也仅仅是像驴一样踢翻了粮仓而已。而粮仓是太后辛辛苦苦建城的,踢翻了它就等于打碎了太后的心血,可是挨饿的人是谁呢?
忘忧低声叹道:“你,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如果再晚几年,等陛下再长大一些,陛下的势力再巩固一些,那么太后退位是不是就水到渠成了?子不必每都跟那些大臣缠斗,而沈侯爷也不必成为鹬蚌相争的那只鱼。”
“这样的话可不能轻易。”沈熹年忙按住了忘忧的手,低声:“你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又是一场浩劫。”
“我知道,所以我只跟你。这件事归根切底都是因为要为我林家早日报仇,所以沈家所以受的这些都是替我们兄妹。”忘忧叹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都是陛下跟太后之间的争夺。你我斗不过是池鱼而已。”
忘忧摇头叹道:“你这么想,我心里越发的愧疚了。”
沈熹年拿了酒壶给两个人斟酒,:“你不必愧疚,那几十万两银子着实解了西北军粮之急。这个事情算是扯平了。”
“瞧你的,这样的事情能是这样扯平的嘛。”
“我爹在辽东,自然是我扯平就扯平了。你也别瞎想了,以后的打算吧。”
“以后?我在这里住几日再。这么多年了,清明寒食总不能按时给家人祭扫,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在祠堂里多磕几个头,也是一点孝心吧。”忘忧低低的叹了口气。
沈熹年点头道:“这里风景甚好,你在这里修养些时日也是好事。宫里勾心斗角,总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呢?话你也不了,眼看着就是及冠之年,这亲事也该打算起来了吧?沈家光耀门楣的重任都落在你肩上呢,你总不能甘心当个刑部的捕头。”
沈熹年笑道:“你肯嫁,我随时可以娶啊。”
“又胡!”忘忧皱眉瞪了沈熹年一眼。
“要娶,总要娶个喜欢的吧。可我从活到大,喜欢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你不肯嫁,我又娶谁去?”
忘忧知道这事儿下去也没个结果,又给这家伙平白些废话的机会,于是举起酒杯:“好了,不了。喝酒。”
“喝酒。今晚咱们两个一醉方休。”沈熹年笑道。
沐霖安顿好了刘少奢回来的时候,忘忧跟沈熹年两个人都喝醉了,沈熹年抱着酒壶靠在榻上,眼神迷离,依旧一口一口的喝酒。忘忧则早就醉的不省人事,在案几的另一侧抱着枕头沉沉的睡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你想喝酒也不该拉着她!”沐霖夺过沈熹年手里的酒壶,低声责备道。
“逸隽兄。”沈熹年一把抓住沐霖,借力坐直了身子,轻声一笑。
沐霖看着沈熹年清明的眼神,皱眉问:“你……没醉?”
“我偷偷的吃了一礼忘忧配制的葛花丸,醉是有一点的,但还不至于糊涂。”沈熹年着,从榻席上站了起来。
忘忧配制的葛花丸主要功效是解酒护肝,沈熹年喝了这么久还能神思清明也不算什么。
“那你把她灌醉了做什么?”沐霖生气地问。
沈熹年低声:“逸隽兄,想办法把她送走吧,让她远离京城。不管去哪里,计算涯海角也无所谓,让她过个平常饶日子,总比去那见不得饶去处送死强。”
沐霖摇了摇头,叹道:“可是她不会愿意的。”
“你是想,子对她情真意切,她对子也是真心喜欢,他们两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们应该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吗?”沈熹年冷笑道:“逸隽兄,别傻了!你熟知历史,自古以来可有一个宠冠后宫的女子有好下场的吗?别的不,眼前就有一个人子的生母宸妃为何会惨死?难道不是因为先帝对她独有的宠爱吗?如果当时先她不是宠冠后宫,不是得了这宸妃的封号,太后会忌惮身怀有孕的妃子吗?会起了杀母夺子之心吗?还是你觉得以你林家现在的势力,她可以做皇后?”
林逸隽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沈熹年的话字字在理。可是,今这样的夜里把她偷偷送走,不但子会发疯,连她自己也不会开心的。
“逸隽兄,你还犹豫什么?过几她就要回大内了。等她再回去,你觉得还有什么借口接她出来?据我所知,子已经跟贤王提处要立她为妃,而八贤王之所以没有同意,是因为子没有同意立韩家的女儿韩秋婳为皇后。但是你知道,韩家现在手握重兵,韩枫现在是护军都统,子若想夜里睡得安稳,娶韩秋婳为皇后是最近的捷径!所以,皇后之位注定不会是紫苏的!即便是封为贵妃又如何?我姑母还不是前例吗?”沈熹年跺脚道。
“你的是真的?”沐霖心中震惊,之前他还心存幻想,以子对忘忧的喜爱,若真的以皇后之位相许,或许忘忧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可如今看来连皇妃之位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么,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沈熹年冷笑道:“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贤王世子。据我所知,他们要在贤王妃寿辰那日安排韩秋婳跟子相见,同时,还有几家大臣家的女儿也被点了名。贤王想让子有足够的势力抗衡太后,联姻是最好的办法,这些道理还用我给你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