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闻见女子身上的淡淡皂角香,是她以前喜欢的味道,却仍旧一些不同。
从清醒至今从未向现在这样奇怪过,他方才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别人,仿佛她不是她。那种目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燕墨大步走在女子前方,后者跟在他身后,真像个小媳妇般。
“怜儿婚事可定了日子?”
突如其来的人谈话让萧怜一怔,她不想回答,并且自己对这件婚事不闻不问,实在不知道萧老爷与张家商量到哪种程度。
“不知。”
简单的两个字,在前方的燕墨挑了挑眉,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甚是愉悦。
两人并未有太多言语,世人都说女子善变,在萧怜看来,燕墨才是变脸最快的那个。
面对她时有时轻佻,有时正经。
比如现在他们虽同坐一辆马车,但在她对面的燕墨双眸紧闭,若不是坐着,萧怜真怀疑他已经睡去。
马车布置得还算舒服,位置也很大,中间摆放了些葡萄和一壶茶。伸手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很甜。她实在有些无聊,索性掀开帘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明明刚出门时还不见有日头,现在倒隐隐有些阳光。若是马车走到开阔处,还很刺眼。
“燕墨,咱们去哪儿?”
总算忍不住将这句话问出口,他们约莫着出发已经快半个时辰,郊外游湖最好的地头已经走过。若是在走些时间,怕是都要出城了。
燕墨慢慢睁开眼,先是看了她一眼,又将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萧怜刚想出手阻止,那杯子……是她用过的,可已经迟了一步,对方已经将物品归放原味。
“再等等,很快便到。”
说完又闭上眼,萧怜看见他唇上还有一颗水珠,应该是方才喝茶时遗留在上面的。在马车不算平稳的状态下,硬是没滴落下来。最终像是与它较上劲一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它看。
他的唇色略深,嘴唇很薄。听老人说嘴唇薄的男人大多薄情。在自己看来,燕墨不是薄情寡义,而是根本没有情。
哪怕从前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恐怕他都会将其扔在地上,或许还会踩上一脚。
他眼尾有些向上挑,睫毛又长又翘,能在眼睛下方盖上一层阴影。鼻梁直挺挺的,就连眉毛都是又浓又黑。他的外貌实在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萧怜甚至还知道他的眸子是黑色的,像无尽的深渊看不见底。若是他愿意,能将你推进去落入地狱。
燕墨那张脸在自己心里反复出现,她从来也不会抗拒。毕竟自己以前喜欢他。想念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着想着,脸上莫名一阵灼热。不为别的,只为记起那夜燕墨闯入她房间的情形。
用手拍拍脸颊,赶紧收回目光,或许是有些心虚,眼神在马车内到处乱瞟,不敢继续看他。
“在看什么?”
萧怜停下动作,被人捉包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没什么。”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越是这样,脸上便越是发烫,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听见燕墨的轻笑声,便越觉得羞,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赌气似的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他。
终于又行了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萧怜先行一步下车,印入眼帘的是一片湖泊,和平常湖泊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湖泊中心有一座亭子,萧怜想,这亭子八成是燕墨命人建的。
不过心情不好时能来此处散心,倒是极为不错。躲过闹市,躲过游湖时鲜有的吵杂,也躲过烦心事。
“我们怎么过去,这里没有船。”
环顾四周,湖泊上除了那座亭子空空如也。
燕墨将她的欣喜看在眼里,声色也不免柔和起来,“抱紧我。”
语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抱住她脚尖轻点,两人腾空而起。因为突如其来的凌空条件反射抱紧他的腰身,生怕自己不甚摔落下去。
耳边的风像是都软了,燕墨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断充斥着她的鼻腔。萧怜忍不住抬头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哪只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吓得赶紧低下头闭着眼睛。
表面上波澜不惊毫无反应,可心里到底是有什么发生变化……
只不过一个闭眼的时间,脚底才算踩着东西。正想松开他的腰,或许是腿还有些软,萧怜没站稳又一次靠在他怀里。
将她扶稳作好落座,替她斟了茶。这才能看见亭子的真面目。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笔墨纸砚,桌椅,糕点茶水一样不少。
“你经常来这?”
萧怜问他,怪不得今天只有他们两人,若自己有这么个地方,自然也是要藏起来。
“不是,只来过一次。”
有些听不懂他的话,萧怜皱皱眉,他十有八九是在骗自己,可她心中却是信的。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信任,自己像是也被吓了一跳。最近这段时间,她变了,燕墨也变了。
就连翠儿都察觉出来,偷偷议论她许是被鬼上身,看着还是萧怜,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她家小姐的身子。
若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从燕墨救她性命那一刻开始,对她示好的那一刻开始,就变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话问的实在唐突,他们如今算不得什么关系,可心中的疑惑太多。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一定知道点什么,可他愿不愿意说,自然是另一回事。
“怜儿觉得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燕墨反问,湖中心的风稍许有些大,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他眼中有些好奇,萧怜看的清清楚楚,这种眼神明明该出现在自己眼里。
她该忘了,燕家家世复杂,他能如此也不奇怪。
“是我唐突,只是如今婚事爹爹已经订下,我算得上半个已经过了张家门楣之人。不论过去如何,我只希望燕公子与我以后只算的上好友。”
萧怜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与燕墨说个清楚,最好是还完了恩情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