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燕墨喉咙上下滚动一番，嘴角沾染了些红色。方才与镜清缠斗时被他用剑伤了肩膀，还未处理便匆匆赶到此处。现在伤口已经开始恶化，不断有黑红色的鲜血流出来。

不知何时风已经停了，周围看似没有一点变化，不过夜空中那弯月像是变得更红。

远处貌似有东西接近，发出的刺耳声音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将萧怜周围用屏障隔离，一圈白色的光芒将她包裹，随后消失不见。

燕墨唤出风禾剑，声音越来越近，他能感觉身体从内而外散发出阵阵凉意。

当声音接近他耳边时，眼前空无一物。像是一阵温暖的风拂过你身旁，将你体内的寒意驱散，带来的如沐春风般的舒畅。

糟了！

燕墨神色一变，那东西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躺在一旁的萧怜。

不过此时他已是慢了一步，地上的萧怜原本刚刚要醒来的势头消失，取而代之是昏迷，或者说沉睡更准确。

平稳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燕墨不知她梦里有谁。不论梦里有谁，都需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才好。

月亮渐渐恢复如常，太阳的升起寓意着黑暗的结束。

原本他们正处于林中的背景一下变换成热闹的集市，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不过若你仔细看，他们每人个眼神呆滞，毫无神采可言。只是木讷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燕墨捏了诀，他所看见的与先前是两个极端，却是事实真相。

满地腐烂的尸体，破烂不堪的房屋，轻轻一嗅便能闻见恶臭的腐烂味。在视野尽头，萧怜正一步一步往前走，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最高处站着一名女子。

那处与这里好像是两个世界，一个犹如天宫般美丽，一个犹如地狱般恐怖。

燕墨只能看见背影，可心中早已经知道她是谁。

那个曾经他用尽力气也追赶不上的人，将他踩入泥泞里的人，视他如草芥的人。

不过也是她，将自己解救出来。

“君莲……”

燕墨从人潮中朝她奔去，不知目的是想救萧怜还是他口中名为君莲的女子。

离她愈来愈近的距离，心中也愈来愈不安。

而萧怜好像在上面看见了自己，那女子身上仿佛有魔力一样，在引诱自己像她走去。

前方不是深渊，而是真相，只要你上去，便能明白一切。萧怜此时仿佛入了魔，心中不断有个声音，既真实又虚幻。

她现在已经不能考量那些话到底能不能信，甚至连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

自己只想明白真相，明白心中的疑问。只要那个人能告诉她，死了又何妨！

在踏入最后一个阶梯时，萧怜停下脚步。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不过对于燕墨来说，已经足够了。萧怜那一步正迈入空中，被燕墨拦了下来。

而那名一直背对她的女子，此刻转过身来，是同萧怜一模一样的脸。

她像萧怜伸手，面含笑意。温柔的，善良的。女子右手虎口处有一道伤口，丑陋而狰狞。

萧怜伸出手抚摸那道疤痕，微微皱眉，还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她就是受伤的人，能感受到当时的痛楚。

“怜儿！”

燕墨大叫一声，焦急中带着怒气。

萧怜应声回头，见燕墨立在她身后，原本平静的心情瞬间起了涟漪，犹豫一阵后犹如暴风席卷着潮水而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

萧怜问他，眼含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让它留下来。

这一问让燕墨反应迟钝，他为什么要杀她？

燕墨看着她一步步逼近自己，双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衫。额头略有青筋暴起，眼神坚定，却没有一丝悲伤或是恨意，更没有其它燕墨想从里面看出的东西。

萧怜盯着他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燕墨下意识的想躲，却被对方声音制止住。

她再次问：“你说啊，为什么……要杀我。”

声音并不大，却将燕墨心中震了一下。目光闪烁，不愿再看着她，亦或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无数次，为什么，她是无辜的。就算她心中对君莲有不忿，但始终是无辜的。

错的是君莲和他，该死的也是君莲和他。

燕墨怕萧怜问这个问题，这是他的梦魇，是他的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他复活司徒容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赎罪吗？

为了还给她一生的平安享乐？为了让她重获新生？过一个完整没有遗憾的人生？

但她的遗憾是什么，他从来就不知道。

还是为了得到她的原谅，为了让她拉自己逃离这个噩梦，为了让她再救自己一次，说出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巫茗，我不怪你”。

他快疯了……

“巫茗。”

萧怜拉住他衣袍的手忽然松开来，燕墨回过神，才明白这是他的梦境，而不是萧怜的。

专门针对他弱点的梦境。

那双眼睛里带着不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眼神像是要将燕墨刻在心里，他们好像隔了很久没见了。

“君莲……”

“救救她，只有你能救她。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燕墨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萧怜还是君莲，或者这又是一个新的幻术。

女子声音哽咽，好似要哭出来，透露着不甘，伤心，难过绝望。最后，全都化为无可奈何。

他没问对方究竟知道什么，只是垂在一侧的右手将风禾剑刺入面前女子的腹部。

红色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女子因为疼痛而皱着整张脸，慢慢倒在地上。最后像是要说什么话，张着嘴，伸出一只手想挽留背对她的人。

燕墨听见她说，救萧怜。

和以前的选择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受制于人，现在是他心甘情愿。

周围的景象像一幅画一样慢慢被烧毁，火焰像是变换成各种不一样的鬼脸来嘲笑燕墨方才的失神。

也确实是他大意了，现在冷静下来只叹自己内心不够坚定。

可若是真的够坚定，方才……也不会见到君莲。燕墨失笑，头有些痛，还是尽快解决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