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散去，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燕墨抬手一挥，周围的黑像是烟雾般慢慢散去，直至显露出熟悉的林子。

萧怜依旧躺在那，燕墨在她对面盘腿而坐，用剑将食指割出一道伤口，放至她的额头。手指上闪着微微光芒，在这个阴森诡异的林子里，如同最后一丝阳光耀眼。

“入梦”这类术法燕墨从未用过。不仅是因为极其消耗灵力与神识，更危险的是进入他人梦境，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左右梦境主人的想法。

她会认为梦境世界是真实的，生活是真实的。除非自己能明白那是一场梦，就像燕墨方才一样。否则不仅萧怜无法脱身，也会导致燕墨永远无法回归现实。

燕墨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西琦城。

集市上熙熙攘攘，远处一道熟悉的白影走过来，等他走进之时与燕墨擦肩而过。两人没有交集，仿佛不认识一般，他觉得有些好笑，竟会看见自己与自己照面的场景。

目光随着身影移动，直到他消失在人群中。燕墨才明白他去的方向是萧府。

一路跟着他到了萧府门口，见人进去之后，自己也熟门熟路的翻墙进府。

不得不说，姬妙芸这次还是费了些功夫的，不然梦境不会如此真实。

一般来说，入梦以后燕墨的行动会受限制，且必须跟随萧怜。而这个梦境他行动自如，不会突然转换场景，很奇怪不是么？

就像他能在自己梦境里见到君莲一样。

而此时“自己”已经与萧怜碰了面。萧怜心中一直有燕墨，可这不是“萧怜”的梦境，呈现出的应该是内心最渴望的东西，为何……还是他？

燕墨皱眉，心中揣揣不安，隐约觉得姬妙芸这次目的不简单。往年她也会使绊子，可从来没有如此奇怪过。

心中有燕墨的“萧怜”已经死了，死在落水那次。才借着这个机会将司徒容复活到她身上，所以梦境里出现的不该是他。

应该是那个小皇帝才对！

但眼前那个对“自己”一脸娇羞的萧怜是怎么回事？

两人好似极为投缘，直到快要用晚膳时“自己”才悠然离去。等他走了不久，燕墨才行暗处现身。

“怜儿。”

方才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燕墨已经大致明白现在的情况。

“自己”与萧怜情投意合，并且定了亲事，不久便要迎娶她过门。萧怜也并非从以前开始就缠着自己，而是那次落水将她救起后才暗生情愫。

“墨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燕墨被她一声墨哥哥叫的有些失神，感觉整个人如同吃了蜜一样。

拍拍她的脑袋，不禁想着要是在现实中怜儿也能如此乖巧就好。

“想用过晚膳再走。萧伯父不在，你一个人肯定是有些无聊。”

萧怜一把抱住他，用额角在胸口蹭了蹭，好不可爱，“方才让你留下你偏要走，怎么……现在后悔了？我可不答应！”

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还用手在他腰间轻扭一下，并未用力，挠痒痒一样。

燕墨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怜，也忍不住打趣她道：“不答应？那我们以后还要日日在一起用餐，也不答应？”

挑起她下巴的同时燕墨也微微低下头，两人四目相对，不过眨眼之间萧怜就觉得有些羞，送开抱住他的手转过身去。

不出所料的看见了萧怜慢慢变红的耳垂。心想她还是一样，从未变过。

梦里与外面一样，却又不一样。

用过晚膳之后，燕墨才离去。他是该去探探“自己”的口风了。

其实不确定梦里的他是不是自己，按照今天的观察来看，除了落水一事相同，并无其他相似之事，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可燕府，到底是要去一去。

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之上，偌大的燕府其实并没有多少下人。是以在黑夜里格外安静。

花园中偶尔有几个奴仆走过，见到燕墨只是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等你很久了。”

燕墨听见熟悉的声音，含着笑意转过头，有些轻掠。

“什么时候知道的？”

燕墨问他。眼前熟悉的人有与自己相同的一张脸，同样的身体，就是不知“心”是不是一样。

“她竟然会保留你的记忆，很不错。”

对面的“燕墨”低头，看不见表情。不过燕墨知道他此时多半是愤怒的。

既然姬妙芸留了自己的记忆给他，那么他就知道这一切只是虚幻的。就如同雾一样，用不着你用力，风一吹便消散的无踪无影。

可他还是相信，相信这是个真实的世界，相信萧怜是有血有肉的人。其实并不是，就算现在萧怜受了伤，也没有任何感觉。

“那你想怎么做？”

燕墨看见他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是人么？还是怪物！

他有记忆，不论是梦里的还是梦外的。他爱萧怜。

可他也有私心，他想做个人，而不只是虚幻的东西。虚幻到姬妙芸捏捏手指就能让他消失。

燕墨见他摇头，才明白这个人不是他……

他只是姬妙芸计划中的一部分。他可以有血有肉，也可以一直在梦里，这两个结果只看他如何选择。

“你不是我的对手。”

即便梦里不能使用术法，对方也不是他的对手。尽管记忆一样，但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给你时间考虑，怜儿那边不要和她接触。”

燕墨大可杀了他，但最后他犹豫了。姬妙芸就是算准他不会动手，不是不敢，是不会。

即便那个人只是拥有他的记忆。

在房中拿了一个木盒，燕墨才离开燕府。

他知道“燕墨”最终会做哪个选择，姬妙芸早就在布置这个计划。最终的目的，自己杀自己，不是很有趣吗？

只是如何做到在萧怜梦里对外人的记忆做手脚，并且能让其深信不疑杀了他就能代替自己？燕墨从不知道“造梦”还能如此。

另一个“燕墨”一夜未眠，在房中想了一整夜直到天明。

他要得到萧怜，真实的得到她，拥抱她，而不是这种虚假的方式。

他会代替真正的燕墨！

不！

他就是燕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