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司天监推算的良辰吉日。费蓉儿正式入宫受封。她坐在珠环翠结的大轿之上,凤冠霞帔,九十其仪。
教坊至天启宫所经道路均已清跸,沿街由锦绣夹道,卫兵、宦官、宫女排成长长的队伍,围观民众只能跟在队伍的后面,而旁边街道则被围的水泄不通。
加封慧妃的仪式在会同殿举行,皇上与生母李太后,以及后宫众妃嫔,除张皇后外均已到场。
妃嫔们个个美艳,一眼望去,殿内有如百花盛开,但当费蓉儿款款入场时,那一片花即瞬间黯然失色。
费蓉儿一出现,即引得所有人称赞。
李太后更是乐开了花,在费蓉儿拜过之后,拉着她的手从上往下看了个遍:“妍皮不裹痴骨,外美而内慧,慧妃好啊。”
费蓉儿内心说不出的滋味,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太后过奖。”
李太后又对皇上讲:“皇儿真是有福,可要好好待她。”
皇上笑答道:“儿臣遵太后命。”
“太后您也是有福啊!”某个皇妃说道。
“对!我有福!我有福!”太后拍着费蓉儿的手,乐不可支。
该祭的祭了,该拜的拜了。
皇上对费蓉儿道:“朕已为你择定好了住处,今后你就住苍鸾宫。”
大蜀后宫宫殿,大的称宫,小的称殿。宫有五个,以“五凤”命名,为金鹓宫、赤凤宫、紫凰宫,白鹄宫,苍鸾宫。
五宫规制相当,赤凤宫由张皇后居住,白鹄宫由李德妃居住,金鹓宫、紫凰宫分别为已故伊皇后、吴贵妃曾经住所,其余大小殿则住着其他妃嫔们。
皇上一个简单的安排就让众嫔妃们自惭形秽。
皇上又对游金安道:“对了,还有一事,今天皇后身体抱恙没有过来,服侍苍鸾宫的人选就由你来定,慧妃今夜入住前必须到位。”
张皇后前些年精力好,自发揽上六尚局的活,六局二十四司的事务都由她统管,由于她今天不在,皇上才让游金安代劳。
游金安领了令,就急忙办理去了。
会同殿的封妃仪式结束,接后在该殿又办了宴席。
宴席算是家宴,席上众多妃嫔们都来与费蓉儿相识,有尊称慧妃的,有相称姐妹的,但她记不住那么多人,当然也无心去记,直到天黑前时分宴席才结束。
费蓉儿由太监领至苍鸾宫,苍鸾宫前有一处的花园,姚黄魏紫遍植,花有牡丹、栀子等,树以海棠、蜡梅居多。
费蓉儿无心顾及这些,直来到宫门处,一大众宦官、侍女已经恭候在那里,他们一见她过来,即跪拜山呼:“拜见慧妃娘娘。”
宦官、侍女共三十多人,采萧、采艾也在其中,那是费蓉儿指定带进宫的,他们纷纷都作了自我介绍。
那些宦官、宫女的名字,费蓉儿同样无心记住,只记得领头的宦官叫董琦,领头的侍女叫笉荟,跟他们两个招呼了下就进了屋。
费蓉儿多日以来目不交睫,实在是过于困倦,一入房内,即倒在鸾凤绣衾上入眠。
沉睡多时,睡梦渐生。费蓉儿梦见在自家内院,行云榭中,张行孜坐在栏杆上,而她依偎在他怀里,他们相互拥着,此时春日正艳,光线照得她睁不开眼,却感觉全身无比温暖,令她无比眷恋。
当费蓉儿睡醒过来,外面天已黑尽,她发现多了一条被子正覆在身上,原先那条则仍在身下。
费蓉儿起床出房门,笉荟正守在门旁,向她敛衽行礼道:“娘娘睡醒了,先前皇上来过。”
费蓉儿顿然紧张,“皇上来过?”
笉荟答道:“是啊!奴婢本想叫醒您的,采萧说您为备入宫几日未眠,皇上一听,便让奴婢不要惊扰,他便为您盖了一条被子离开了。”
费蓉儿“哦”了一声,问道:“皇上有留下什么话吗?”
笉荟道:“他说改天再来。”
费蓉儿暂时放心了,问:“采萧她们呢?”
“她们刚刚睡去了。”
费蓉儿不知时辰,想来也是不早了,但一时又无睡眠,便回房坐到榻上。
笉荟随侍进房,见床帐有些凌乱,便迅速过去整理。
费蓉儿这才环视自己居住的屋子,整间房屋处处尽显富丽堂皇,配得上“华屋”二字。
她看过了屋子再看向笉荟,笉荟长相有几分秀气,但谈吐、动作却是落落大方,她问道:“你来宫中多久了,对宫中礼仪规矩都懂吧,我是一无所知,得由你为我讲解。”
她虽不知在宫里会呆多久,但是在离开这里之前,即便是一天,也须避免出现差池。
笉荟已经收拾好床帐,回道:“奴婢入宫刚好十年,宫中规矩繁复,也不能说都懂,服侍娘娘是奴婢分内之事,讲解自是应该的。”
“另外有无什么书籍,对宫内礼仪典章作介绍的,有的话给我一本,我空了可以看看。”费蓉儿心中想着要逃离的事,一直惴惴不安,希望借此能让心安静一些。
“奴婢那里有一本,奴婢去拿,娘娘稍后。”笉荟说着回她房间,取来一本厚厚的书。
费蓉儿见书厚寸余,有些担心地问:“这么多礼仪,何时才能学透。要是无意冒犯了别人怎么办?”
笉荟浅笑道:“娘娘不必担心,没有谁会学透,刚来的人都会犯错,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娘娘已是这般尊贵,又能对几人称得上冒犯呢。”
笉荟的话,让费蓉儿听了放心,说起称得上冒犯的人,她想起一事,“明日一早,需向太后问安吗?还有是否每日都要向太后问安?”
笉荟答道:“太后平时爱好念佛,喜好清净,最不喜人扰她了,所以娘娘可不用去。”
费蓉儿不太确信,“我今日新来,也不用去吗?会不会失了礼仪?”
笉荟讲道:“真不用去。除逢年过节,太后会同大家聚在一起外,其他时候都在安福宫内,若有人影响她净修,她才会不高兴呢,连皇上都少有去。其实太后人非常和蔼,并不在意这些规矩。”
费蓉儿又想起一个人来,“那皇后呢?”
笉荟听到皇后,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忽然没了,却不是有何不好的表情,只是很平淡,“太后说不需要问安,皇后自然也不需要了。”
费蓉儿巴不得少此一事,只是随口说道:“今日在会同殿上未看见皇后,听说她生病了。”
“有这件事!”笉荟感觉惊讶,低声念道。
“怎么了?”
“没有什么,”笉荟表情有些局促,“奴婢是认为皇后生了病,娘娘最好去探望一下。”
费蓉儿看着她奇怪的表情,微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