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费蓉儿接到册封制书。张皇后为一己之私,试图阻止皇上纳妃,未果。
二十六日,费蓉儿认为这一天哥哥会来,但从早至晚,没有等到。
二十七日,最后一天时间,费蓉儿暗自决定,若这一日家里还无消息,她将如那晚一样,选择逃离。
就在中午过后,费蓉儿近乎绝望之时,她的哥哥费珣出现了……
那一晚,朔风装作出城接运商货的贩夫,给城门卫士行了贿赂,得以缒城而出。然后他马不停蹄,在次日未时赶回绥山。
朔风将所有情况报告了费珣,费珣一面大喜,一面大怒,喜的自不必说,怒的是妹妹仍然不忘初恋,这一点,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时费珣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有意拖延。直到昨日,他收到来自朝廷的圣旨,圣旨明确封妹妹为慧妃,也因此对他进行了赏赐。
费珣在领了圣旨之后,方才动身来京,他与朔风骑马赶来,同时费蓉儿的两个贴身丫鬟,采萧与采艾也被叫上,她们则是坐的马车,估计傍晚到达。
两个丫鬟并不知道朔风何时到的家,甚至不知主人接了圣旨,这一方面,费珣掩的很严实。
此时费蓉儿的心已乱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当她见到哥哥之时,就放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费珣一个人进了屋,“那天晚上,朔风因为犯夜,被巡夜的抓了起来,耽误了时辰,所以现在才来。”他当先解释编造好的理由。
费蓉儿并不关心他为何来迟,只问道:“哥哥,你快想想办法,现在该如何办?”
费珣抿了抿嘴,“依为兄看,妹妹就顺从圣命吧!”
费蓉儿着急了,“为什么?朔风没跟你讲吗?我已经有……心上人!”
费珣劝慰道:“为兄说句难听的话,那个人能带给你什么?富贵吗?没有!尊位吗?不能!他有什么好的!”
费蓉儿急道:“他能带给我快乐!也只有他会懂我!其实在我内心,我此生……已经认定他了!”
费珣有些吃惊,“难道你们已经私定了终身?”
“还没有。”
费珣舒了一口气,“他连一句承诺都没有,更不消说去完成、兑现什么。且能让女子一见钟情的人,往往到了后面都会成为负心汉。不过这也怪不得你,大凡女子在你这个年龄,都会为一个“情”字而痴愚,你眼中所看到的不过是明月芦花,好看而不真实,以后你自会明白,你要相信为兄的话,千万不要走错了路。”
费蓉儿急得快哭了,“哥哥,你不了解他!”
“难道你很了解吗?你们才认识多久?见过几次?”费珣连连反问,又一再劝慰,“妹妹,嫁入宫中有何不好?那可是全天下女子的愿望!”
费蓉儿本盼望费珣来为她出谋划策,费珣反倒劝说起她来了。
费蓉儿拉住费珣的手道:“哥哥你不用管他了,就算是妹妹我瞎了眼,也要跟他。你从来都会依我的,就请你想想办法,出一个好对策,阻止这件事情。”
费珣面容凝重,“制书已下,为兄无可奈何。”
费蓉儿听言黯然,即使想过这个结果,毕竟是她唯一的希望,“你在成都不是有许多至交吗,能否恳求他们出力,让皇上收回成命?”
费珣苦叹一声,“你可知君无戏言?已成定局之事,谁敢轻易去劝?且又不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岂能说收回就收回?”
费蓉儿不肯放弃,“就与皇上说我已经婚配可好?”
费珣表情无奈,“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能入教坊的女子都是不曾婚配的,再说你有无婚配,一查便知。”
费蓉儿十分信任哥哥,知道他计无所出心中非常失望,身子往后一退,瘫软在榻上。
费珣则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得很低,一手扶着额头,不断地长吁短叹。
过了好一会儿,费蓉儿突然说道:“我们逃吧!”
费珣以为妹妹已经暗许,没想到她一转念竟有如此想法,他郑重地说道:“教坊内外全是护卫,你能往哪里逃?就算你能逃出教坊,逃得出京城吗?逃得出大蜀吗?当今可是治世,已不再是舅父母从青城迁到绥山就能隐居的年景。”费珣为劝服妹妹,可算是费尽了口舌,“如今纳娶制书已下,虽然你还未入宫,也算是有夫之人了,你就安心接受吧。”
在制书下达当天,朝廷向教坊增派了三百侍卫,日夜守卫在教坊内外,当然目的只是为保卫安全。费蓉儿也知道这个事情,只是她还抱着侥幸心理。
费蓉儿现在是真的绝望了,使劲摇头道:“不,不,我不能接受。”
“妹妹,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难不成……你我今天就要共赴黄泉了吗?”费珣也是劝够了,无计可施之下乍然跪在地上,“为兄给你跪下了。”
费蓉儿连忙去拉他的手臂,眼泪夺眶而出,“别这样,哥哥,你别这样……”
费珣也是声泪俱下,“都怪为兄无能,不能遂妹妹心愿。”
费蓉儿拉不动他,“你起来,你快起来……”
费珣甚至大哭,“舅父母将你托付于为兄,为兄未能尽责,去黄泉下也无颜面见他们啊。”
费蓉儿更是梨花带雨,不忍心再见哥哥,侧过了脸,话不成句,“女儿身家本由父母作主,如今父母已故,全凭兄长作主,我答应……”
两兄妹在屋内抱头痛哭,过了很久之后,费珣已经起身,费蓉儿也坐回了床榻,两人泪也停了,各自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从费珣来此算起,已经快过了三个时辰,此时天色已暗,外面传来声音,是两个丫鬟到了。
费珣擦了擦眼出门,在外对两个丫鬟道:“将小姐看好了,出了什么状况,谁也救不了你们。”
在此之前,费蓉儿无望之时已经想了许多,包括若当真无路可走,只会选择走向极端。而在这一两个时辰,她想得更清楚了,她将在明日进宫以前,最可能就在今夜,来个自我了断。
——因为在她内心,若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她永远无法接受。
费蓉儿见两个丫鬟,她的两个好姐妹到来,泪水更是没有任何顾忌地,大颗大颗落下,仿佛一时间暗无天日。
两个丫鬟已经听说了事情,一见小姐伤心欲绝的模样,也跟着哭起来。
采艾一边哭一边相劝,跟小姐一样伤心。
采萧却很快停止,一抹眼泪道:“小姐你不必伤心,也不是没有希望。”
费蓉儿已想好了与她们诀别的话,大概就是愿她们嫁个好人家,以后好好过日子之类的。不过还未等开口,听采萧如此一说,便抬起头,不太相信地看向她。
采萧讲道:“他不是还没有回来吗,你先正常入宫,等他一回来,再让他带你走。”
费蓉儿略一犹疑,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采萧笃定地说:“他若是真心对你,就一定可以。”
费蓉儿有一些担忧,“若他介意,毕竟已经出嫁,而且……”
采萧直抒己见,“先想法保持洁净之身,到时跟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理解你的,若是他仍介意而不肯带你走,那样的人要来又有何用。”
费蓉儿思忖,此时距离骁锐军出征差不多一个月了,大概不会再等多久他就会回来,到时候跟他讲清楚,相信他一定会理解。一想到此,她的内心再一次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