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院
袅袅炊烟升起,烟雾萦绕。
白雾茫茫之中伸出来一只素白的皓腕,没过一会,又缩回去,如此反复数次,被一声轻笑打断。
“呵呵......”
白理事手持一卷书籍,认真翻阅查看。
宽大的青色衣袍有条不紊的垂在案台,他轻轻依靠在榻上,仅仅用一根白鹭飞天样式的簪子随意挽着半边墨发,颊边垂落两缕,衣襟松松垮垮的贴在胸前,似乎是看到沉迷的地方,神情似痴似呆。
原以为他这样子并没有注意自己,苏小小才大胆的偷了几味药材放进嘴里尝了尝,一尝之下,‘呸呸呸’药性极苦,她连忙吐了出来。
不想,此番动静,惊动白理事。
他抬眼瞧去,见一抹碧绿色的衣角露出来,心下就知道是谁,不经笑了出来,“出来吧!”
苏小小藏在药篮子背后,笃定白理事不知道是她。
遂,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静悄悄转个身,溜之大吉。
“......苏小小”
苏小小跑了两步的脚一顿,停驻,回身一看,瞧见姓白的骚包样,不免心里拿他跟苏哥哥对比。
果然有对比就有伤害!
苏哥哥英姿飒爽,阳刚之气劲足!这个骚孔雀一副媚态,就连她走到他身边,都没有他眉眼中那三分的媚色。
更何况他生的又是极好,这脸这眉这嘴,不去转世投胎做女人,偏偏当个男人,啧啧啧,暴殄天物。
苏小小低头,搓了搓自己的手,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在胡思乱想。
白理事见她被自己当场撞见她偷自己的药材,竟然还面不改色的在那里神游,不免出声打断她,“你盗我药材为何?”
“什么盗!”苏小小上下扫了他一眼,“这是太平院,我是太平院的主人,这里一草一木,一树一花,连人都是本小姐我的,我这不算是盗,是拿!”她郑重其事的说。
“不问自取便是‘盗’!”
白理事坐起身瞧她,见她手中拿着田七和其他零碎的药材,“你拿的这些不过是寻常止血的药,是谁受伤了?”
苏小小将手藏在身后,不让他瞧见,不愿意再搭理他。
见她欲走。
“等等——”白理事喊住她,起身,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一个十分漂亮的锦盒。
从锦盒中拿出一个白玉的小圆瓶子,上面赫然写着金疮药三个字,递给了苏小小,“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止痛化瘀,止血降温,敷上立即见效。”
苏小小奉行白拿不白拿,不拿白不拿的原则,一把夺过白理事的金疮药。
不想,却夺了个空,她复又瞪着白理事,“你说话不算数!”
白理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说什么了?”
“你,你说......”苏小小想了想,似乎他并没有说这瓶药就是给她的。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只好不服气的又朝他努了努嘴,“哼!”一声,气势上吓他一吓。
“你若告诉我,你是为了谁来‘拿’止血的药材。”白理事咬重了‘拿’一字,轻笑,“我就将这瓶药给你!”
苏小小恐他有诈,不信他,气哼哼的要跑。
“诶......”白理事拉住她的胳膊,苏小小被他顺势一带,踉跄后退一步,踩到他的衣摆,白理事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牵连苏小小也一并往后倒去。
苏小小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比划,像跌进海里的旱鸭子,使劲的用腰力站稳,眼看就要稳住自己小小的身形。
一双手从她的后腰上方拢过来,“扑通”两声,苏小小摔在一堵香香软软的肉墙上。
而白理事则长长从嘴里吐出一口浊气,“苏小小,你好重!”
压死你丫的!
苏小小故意用手肘撑着白理事的胸膛,试图站起来。
谁知不知怎的,是布料太滑,还是苏小小没用上劲,她又一次跌进白理事的怀里,微微仰起头看她的白理事从胸腔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呵呵......苏小小,软香玉体送怀,不必行此大礼吧?”
“要的要的,你是白少爷,要的起!”
苏小小故意恶心他,整张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就是不让他起来,随后,两手发力,手肘对准他两边胸腔,意图一掌压断他两根肋骨。
让你嘴贫!嘴贱!嘴臭!
不压你压谁!
正当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一阵天翻地覆过后,白理事单手拢住她的两只胳膊,向上一拉,举过头顶,单手撑在苏小小的身侧,仰起来的上半身犹如捕猎时的野豹,危险又迷人。
他微微低下头,凝视着苏小小眼里的倔强和坚韧,轻笑一声,索性放开她,拍了拍身上的浮沉和草屑,“苏小小,过来帮我捻完这些草屑,那药你便拿走吧!”
看他眼底的神情不像是戏耍她,苏小小才豁然起身,屁颠屁颠跑过去给白理事拍掉他身上的浮沉和草屑。
惹的白理事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丫头十分有趣的很。
苏小小此人就是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
她没有恨性!
即使别人对她出言不逊,辱骂她,羞辱她,她都只是当时一下子的恼火,过后就把这件事忘的九霄云外去了。
她没有恨,心里也装不下几个人,一只手掌都数的过来。
她也不懂爱,不懂男女之爱,不懂父母之爱,不懂人间大道理。
她只知道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若是谁对她不好,她都不会加以理睬。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精力连想对谁好都没空去思考,去花心思,哪有那个脑子再考虑别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她时常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总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的,但是又感觉不出来自己到底缺了什么。
见给自己拍个浮尘和草屑都会走神的苏小小,白理事轻叹一口气,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她,“这个药只能给兔子止血,明日将受伤的兔子抱到我这里,我替它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万一伤到了骨头,不及时治,你那宝贝兔子可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是兔子?”苏小小睁大眼睛,一脸‘哇你好厉害啊’的样子看着白理事。
白理事抬手弹了她一个脑袋开花,“你抱过来就是,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也不知道将兔子拴住,那些个或黑或白或单眼或残腿的兔子总是蹦跶蹦跶到他院子里来偷吃他的药材。
他猜想这太平院里会养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的人定是非苏小小莫属。
“好,明天早上我就来找你!”苏小小得了便宜,笑的合不拢嘴。
走时,都是一蹦一跳的半跑式,像极了她养的那些兔子。
白理事拂了拂乱了的衣襟,摸到一个冰凉的耳坠,通体呈绿色的圆珠被打磨的恰到好处,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是上等的玛瑙。
上面还沾染上主人的异香,冰凉的耳坠躺在他宽大的掌心,似还余留下苏小小的体温,暖暖的,紧紧地贴合他的肌肤。
这上等的玛瑙产自西域地带,也只有西域人才会经常戴这种耳坠。
一般中原人很少戴这种耳饰,如果没记错,他们第一次见面,苏小小带的也是它。
是谁送给她的?
值得让她天天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