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最繁华的一条街,苏府正其中心位。
黑瓦白墙之上,两扇阔气高挺的朱红大门,硕大的烫金‘苏府’二字,摆在正中央。
苏家东西南北设置了共八间主厢房。
整座府邸占地面积大,东厢房是苏家五少爷苏澈每年夏季用于避暑常住的。
里面还有一个外间是简单的用雪山华梅屏隔出来的一个小书房。
东厢房后有一处汤池,也是五少爷苏澈专门花重金聘请师傅拆了一间房,重新建的。
汤池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里面陈设齐全,还有一处凉亭摆在那里。
过路的小道都填满了鹅卵石,两边栽满各种不知名的小花,都是苏澈少爷自己四处不知从哪里搜寻出来的,一并命人栽上。
苏澈少爷是个会过日子的主!
小到日常饮食,大到穿衣打扮,他都要亲力亲为,仔仔细细过眼。
平日里好摆弄一些花花草草,时常捡一些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偶尔也会救助一些流浪的阿猫阿狗回苏府。
夫人对自己这个最宝贝的儿子多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他捡回来的阿猫阿狗是残腿的瞎眼的还是身染重疾的。
平日里一并也不做声,随他鼓捣。
只有一件事——她是反对的。
苏家大夫人在苏澈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之际,问:“又去太平院看那个丫头?”
听出母亲口气里的不满,苏澈如往常一样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一边收拾行李东西,一边四下左右望了望回想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没有带上。
苏家大夫人见苏澈又装聋作哑,索性说了个痛快:“以往你想做什么,娘亲都没有干涉,那是因为娘亲觉得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规划好未来。”
“苏小小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喂点干粮打发一包小鱼干就可以了事。”
“她命途多舛,天生带煞气,生下来就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和产婆,听说好端端的一个人一下子便没了呼吸,后来不知怎的又活过来了......娘亲不允许你再跟她来往!”
“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该要娶亲生子的时候,不要到时候被她连累,她......”
“娘!”
苏澈停下动作,白了一眼他自己的娘亲,“圣贤书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孩儿学富五车,饱读诗书,连圣人的话都不听,那孩儿还读什么书,做什么文官。”
“你也是,没事就去学学刺绣,踏踏青,少跟那些深闺怨妇的七大姨八大姑待在一起,人都生锈了。”
“少在这里跟为娘贫嘴!”苏家大夫人训斥他。
“你父亲知道母亲失去小小痛心,才瞒着我将那丫头接进苏府代替夭折的小小,还给她赐名。”
“开始母亲并不知情,待她如亲生女儿,谁知母亲只要一接近她,不是胸闷就是头痛。”
“后来你父亲不得已才告诉母亲真相,之后,母亲将她送走,”
“这全身大大小小的毛病一夜之间就全好了,你还说她不是克父克母的凶煞命!”
“你还敢私自将她藏在‘太平院’半年,像她这样的人,你还是离的远远的便好,倘若日后她真的影响了你的仕途,你后悔都来不及!”
苏家大夫人厉色道:“听没听见?赶紧将她送走!看见她为娘的头痛症就犯了。”
苏澈置若罔闻。
瞧见苏家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形不得已,上前一步,轻叹一口气,搀扶她坐在上好雕花的杉木椅上,轻轻将手顺着她的背脊替她抚顺气。
他道:“娘亲,你莫要听信外面人的胡言乱语,什么怪力鬼神胡编乱邹的事,他们都敢说。”
“小小是父亲带进苏府的,是我们几个兄弟看着长大的妹妹。”
“往常像小小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叛逆和骄矜的,她为了让母亲宽心,父亲不为难,从小便十分的懂事听话,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像小小这样好的小丫头,苏家才容得下她,不然仅凭我一人之力,母亲你又极力反对,你认为父亲和老夫人,还有其他的哥哥弟弟为什么明知道我将小小安置在‘太平院’,也不闻不问,甚至连老夫人都默许,过年还想接小小进苏府。”
“如果大家不是看母亲你的眼色,照顾你的心情。”
“小小早就是我们苏家的人了。母亲为了那莫须有的怪言,忌讳小小多年,是时候放下了。”
苏家大夫人本来是来劝诫苏澈不要再多管闲事,管苏小小的死活,如今被他倒打一耙,怎能不气。
“知道娘亲不喜欢她,其他人都躲她躲的远远地,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
圣贤曰‘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圣贤没有骗人。
苏澈见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说服不了苏家大夫人。
只好闭上嘴,难免苏家大夫人更加嫌弃苏小小。
......
太平院
翌日一早,苏小小就命绿意将平时那些瘸腿的瞎眼的少只耳朵的兔子统统抓起来,关进一个草笼子里。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草笼子搬到白理事的房门口。
‘咚咚咚咚’苏小小使了吃|奶的劲敲白理事的房门。
见门未锁着,偷偷往门缝里瞟了一眼,瞬间脸涨得通红,白理事正面对着她微微挑眉,雾气萦绕中伸出来一只修长洁白的手,给自己披上一件貂绒,随后打开房门走出去。
“苏小小,你是不是看见了?”
“我不是,我没有,什么都没看到!”苏小小着急解释,越解释越乱。
“呵呵......”惹的白理事一阵轻笑。
随即,他目光一扫,见一个大草笼子里挤着数十只黑白分明的兔子。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残缺不全,没有一只是完整的。
“这是......”
“你说帮我兔子看病!”苏小小兴高采烈的说道。
“嗯!”白理事意味不明的撇她一眼。
这个丫头倒是不客气,将院子里所有的兔子都抓来了吧!
苏小小眨了眨双睫,期待的搓一搓小手,“什么时候动手啊?”
草笼中的兔子心惊胆战的挤在一个角疙瘩窝里。
白理事抬手,指尖掠过苏小小头顶的露水。
大约她今日起的特别早,头顶的乌发还沾着清晨的白露,肩上也湿了一片。再看她的袖口,果然也湿了。
做事毛毛躁躁,急不可耐,还真是小孩子的心性。
白理事心里如此想着。但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坚韧的背影让他猛地愣了一愣。
“白哥哥?”苏小小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心道,原来大人也爱发呆神游,她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
“嗯?”
“你什么时候帮我的兔子看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