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 芜茗回忆(4)(1 / 1)桂倾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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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芜茗能感应到父亲的确是回来了,女子果然是由水做成的,轿子还没到家门前,她的泪水便如泉涌般流下,文娟在旁也是啜泣,但也懂事地拍着小姐的后背安慰道:

“小姐快别哭了,哭红了眼不好看呢,你看那门前围着这么多人。”

芜茗当然懂这些道理,可是热泪仍然止不住地淌着,好不容易在门前止住了,二人慌忙地抹去泪水,强打精神,文娟率先掀开轿帘走出,再扶小姐下轿子。

平常人家原不多见林家小姐,当文娟刚从轿子下来的时候,文娟头梳双髻,身穿白色布裙,上面点缀着小小红花,远远看去像是皑皑白雪中不起眼的红梅,人们下意识地把文娟当作大小姐一哄而上,直言恭喜之类的好话,妄图又能从她身上压榨些许好处。可人们还没走到她身边,一阵淡淡的竹香从轿中传出,那样的幽香又萦绕心头,众人脚步停下,林芜茗在文娟的搀扶下走出,只见一青衣女子缓缓走下,墨绿色的绸缎反着光,把本就雪白的皮肤衬照地更白,众人像是看见了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时间竟然呆住,无人出声,芜茗见状,却不害羞,豪迈地对大家说道:

“想必今日定是家父远归,也是感谢平时各位乡亲关拂照料,我这就去令人着几围小菜,招呼着大伙吃喝,也是个同喜。”

众人呆了一会儿,随后瞬间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掌声,林芜茗思父亲切,加快了脚步,与文娟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跨进林家大门。

文娟很是敬佩小姐的勇敢:“真不愧是小姐,我刚才下轿的时候看到周围人的目光,那哪是人的眼光,分明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如今想来依然令我毛骨悚然。”

林芜茗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回应:“好文娟可切莫如此再说,如今世事不佳,许多人怕是没怎么吃饱过,父亲从前就说过我们也是靠他们的养活罢了,如今也是互相照料,更何况……”芜茗没有再说下去,站在了门前,她看到了门厅中众人中父亲的熟悉背影,父亲依然是那样的高大,只是发梢更加灰白。

好不容易的忍住的泪水又再次留下。

芜茗静静地说了一声:“爹。”嗓子便失声般地喊不出声响,她呆呆地倚着门。

林钰成在众人围着中冥冥像是听到女儿的呼唤,无视众人的谈话向后望去,林芜茗站在门外的光线中,林钰成看不清楚,但他确定那是她的女儿,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阿囡?!”

众茶客仆人散开,芜茗向他奔来,他也慢慢走向前,二人深深相拥,此刻无言。

那夜二人再诉说父女相思之情,期间伴随林钰成行商路上见闻,人情冷暖,二人感怀,一夜无眠。

竖日辰时,芜茗才缓缓醒来,玉枕纱床,芜茗在文娟的好歹劝说下,才肯梳洗下床。

她听见西厢房热闹,便与文娟前往,文娟说是老爷的兄弟今日来了,芜茗第一次听说这个叔父,好奇中有隐隐的不安。

二人走到西边的其中一件院子,门上赫然挂着小篆写成的“逐鸯阁”的牌匾。

他们走到院里,适逢正厅大门打开,林钰成看到女儿走来,更是高兴,连忙呼唤芜茗:

“芜茗!快来。”

芜茗走进正厅,只见父亲旁边坐着一男子,与父亲的五官气质极为相似。

林钰成先介绍:“芜茗,这是你大伯,大哥,他就是小女芜茗。”

林芜茗双手侧卧左边,恭恭敬敬地半蹲:

“芜茗拜见大伯!”

“好,好!阿姪莫见礼,快快请起,”林珏成仔细地观察芜茗,芜茗今日刚起床,梳洗随意,粉黛不施,眉目含水唇珠红,鬓发半包肌肤白,有如醉美人之态,珏成感慨道:“芜茗与盈濯真是……好一个佳人呐!”

芜茗虽只十岁,但也大概听懂其意,白皙的脸刷地通红,正准备回击,林钰成赶紧打断:“大哥切勿打趣,她性子烈的咧,芜茗快去东厢书房,你堂哥在那写字看书,你去瞧瞧,好歹混个熟识,大伯要在此定居下来,以免你们以后见面陌生尴尬。”

芜茗便请离了正厅,文娟在门外侯着,一见小姐上来便直言恭喜,气得芜茗直掐文娟的双颊,痛得文娟直叫唤。连文娟也听出来了,父亲哪里是让自己与堂哥熟悉友好,分明是想把自己嫁与他,芜茗越想越气,文娟的叫唤也更高声了。

书房那人本就听得声响,随着文娟的叫唤,他也打开了门往外一站,只见二人也停止了拉扯,林芜茗定睛一看。

都说芜茗像其母,那林逑荇便极像父亲,加之林钰成与林珏成也极为相似,芜茗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只见林逑荇一身暗红色绸缎,上面点缀着点点黑色花纹,袖口,裙角皆是跟头发一样的乌黑却不见毛躁,脚踩黑色云纹靴子,头发用红布束着,干净而整洁,看得出来本人十分规矩,素净的脸上一如父亲的剑眉星目,睫毛与其不同的浓密而笔直,直挺挺的大鼻子很是瞩目,嘴唇是薄薄的玫红色……二人呆呆驻足许久,慢慢回过神来,只见文娟在旁窃笑,林芜茗打了她一下便逃回房间了,文娟随后跟上,只剩下林逑荇看着她们远去……

落水照花影,

清茗共窗荇,

五载梦中郎,

一曲凤求凰。

连林芜茗也觉得自己作为女人的这辈子便是好好嫁与一名自己喜欢的郎君,在这几十亩的高墙大院里,相夫教子,在这乱世中苟活。因而当父亲与她交代嫁与堂哥林逑荇之时,她没有太多的吃惊,默默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只是她的心总是空空的,仿佛穿了一个孔,无尽地吸着身体内的肉。这一切文娟也看在眼中,可是她也并无它法,只能静静等待芜茗十五岁之期,便嫁与林逑荇。

林芜茗十五岁之期到来之际,即是半月前,一天文娟急匆匆地跑进小姐房间,林家各处早已张灯结彩,众人皆是喜气洋洋,除了一人。

“你要是摔着了,这下是必死的。”芜茗担心文娟,狠狠地嘲讽她一下。

“哈,哈,”文娟一边挥手一边喘气,“小姐,哈,别打趣了,你看看这个,新帝上位,朝廷要举行文武圣试,而且……”

随即拿出了一张朝廷的黄榜,芜茗拿过说:“新帝上位?还未知是好坏呢?”然后念了起来:

“先帝秦急病而崩,新帝昶继而为帝,感怀乱世,一人承天之所托,遂开启文武圣试,仕氓不分,男女不定……又如何呢,这也只是给寒门男子一个机会,我又不是……男女不定!”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文娟,文娟报以笑容。

“看尾款这黄榜是五个月前发的,如今才到涣清,还有一个月,我要,我要去!”林芜茗的手不可抑制地抖着,言语却是极度坚定,“如果我失去了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后悔的。”

“小姐,我懂。”

二人对视……

一眨眼,半月来,二人竟已走到丽城之郊;寅时过,雄鸡鸣,芜茗下床拿出纸笔磨墨:

月影西斜故乡东,客途乡愁最是浓。

人生十年如大梦,我愿长醉不觉醒。

再过一阵,二人梳洗完毕,下楼吃了些简单的粥水,驿丞准备了马车专供接送往来文武圣试之生,看来今日即可到达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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