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严峻现实具有充分认识,会议结束之后,郑鸣马不停蹄,在自己那间“主席办公室”里,将会议中发现的问题一一汇总。
又将自认为可能存在的难点挨个列出之后,随后制定出一个蹲点和走访计划,只待与兵民议事会成员再次碰头,解决一些当务之急之后,便要立马出巡。
洪度年虽已交出大权,却也知道郑鸣刚来,人生地不熟,事事还要依靠自己,有心想要随行,却被郑鸣以“洪副主席年事已高,正宜坐镇中枢、掌控大局”为由婉言拒绝了。
洪度年只得专门配备了六名熟知地理又身手矫健的护卫,郑鸣若不出门,便由两人一班,三班轮换,在议事厅或郑鸣居住的小院门口站岗护卫,郑鸣外出之时,六人便随从护卫,寸步不离。
郑鸣这次不但没有反对,而且还张口将那位颇有眼力价的周全,与那个名叫玲儿的婢女一起要了过来,话说这丫头乖巧伶俐,模样长得也很俊俏,郑鸣看着喜欢。
区区两个奴婢,自然没什么打紧,洪度年立刻答应下来,随即重新调来一男一女,接替二人岗位。
于是,郑鸣从此便有了贴身的体己人,外出之时,便由周全随行服侍,充当工作秘书,玲儿专一留在家中洒扫庭院,为郑鸣洗衣叠被,兼带看门管户,料理内务,俨然便是生活秘书角色。
按照各自分工,洪度年与钱来多每日来到原来的政事公堂处理日常事务,只是这里已然改了名字,反而改称兵民议事会了,中间最大的那间却是保留下来,仍然叫作议事厅。
作为近期工作重点,洪度年还要负责筹建新的小学堂,顺便为未来讲课做做准备,这事也有匡步仁一份。
毕竟交了担子,肩头压力顿时减轻不少,洪度年忽感轻松,这般轻松闲适节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此时重温,才觉惬意非常。
自从赤条条穿越过来,郑鸣便一直穿着那身大明四品官服,在整年都是酷暑的南洋待了这个把月,郑鸣早已苦不堪言,若非玲儿趁自己熟睡时洗过一水,想来早已馊了。
但郑鸣根本无衣可换,只因除此之外,便只有那条从现世中带来的游泳裤衩,既不透风,也不吸汗,要不是夜间睡觉时脱个精光,想来自家二弟早就被闷坏了。
这可咋办?须知此时还是明末,漫说网购,便是找个超市或服装市场也是不能,而且自己是堂堂钦差,兵民议事会的会长,真要开口向属下索要衣物,似乎又与身份不合,郑鸣忽然有点犯愁。
可就在临出发前的前一天早上,醒来的郑鸣起床穿衣,那身官袍却是遍寻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床头上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
郑鸣赶忙下床,打开一瞧,才知这是两套新衣,一身米色细布直衣,一身青色宽袖道袍,再有一顶襦巾,除此之外,更有两套贴身穿着的中裤长袜,入手绵软,十分舒服,看似上好棉布缝制而成。
喜出望外的郑鸣再不多想,先将道袍套上,发现很是合身,再试那件直衣,同样裁剪合适,不肥不瘦,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这到底是谁送来的?洪度年…周全…还是那个玲儿?”
郑鸣正自苦想之时,房门上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郑鸣随即应道:“谁啊?”
“老爷,玲儿给您送洗脸水来了!”外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进来!”郑鸣赶忙说道。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那个婀娜的身影轻声走入进来,只是一路低着头,脸上不知为何还有一抹红晕浮出。
郑鸣但见玲儿这副神态,心中立时明白起来,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两身衣裳都很合身,不胖不瘦,针脚也是极好,倒让你费了不少心思!”
玲儿闻言身子一震,一头乌发却是垂得更低,好半天后,方才挤出一个蚊子似的声音:“老爷这般说话,倒是折煞笨手笨脚的奴婢了,奴婢不过是跟冯姨娘初学了点针线罢了,真要新绸下来,却是要冯姨娘才配动手……”
“冯姨娘又是哪个?”郑鸣随口问出一句。
“她是个寡妇,最懂纺布织绸,女工针线更是此间第一,听说她家祖上本是江南绣户,后来遭难,举家来到这里。”玲儿小声说道。
“哦,如此说来,她这手艺倒是十分了得咯!”郑鸣心中一动,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但凡邻里有个婚丧嫁娶,要做些针线活,必要请她领头才行,只是大前年她家男人发了一场急病,早早死了……”玲儿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似咽回喉咙里去了。
郑鸣本要再问,但见玲儿这副欲言又止,倒似有些难言之隐,于是就此打住。
不管怎样,这两身衣服出自玲儿之手,不比不量,就能如何合身,可见这个丫头心思细密,竟在平日把自己身材早就看了个通透。
郑鸣望着这个体态玲珑却又身份低微的姑娘,心中忽然浮出一丝怜爱,“缝制这些衣服,须是费了不少不料,你且说来,我来算与你,总不能让你倒贴才是。”
“启禀老爷,布料是洪总管拿来的,奴婢不过顺手一缝罢了,倒没什么花费,就不劳老爷动问了。”
玲儿仍是轻声细语,只是面色更红起来,“洪总管还嘱咐奴婢,若是老爷问起布料之事,还要请老爷务必见谅,若依老爷官衔身份,必要穿绸才行,可惜今年新丝未成,还请老爷暂且将就一下。”
“哦……倒是让你们都费心了,无论怎样,既有这番心意,本官总要赏你点东西才好,可……”郑鸣随手望着身上一摸,才知此时自己一文不名,这可是有些尴尬了!
好在玲儿的又一番话为郑鸣及时解了围,“老爷这般说,奴婢可是万万不敢,能够有幸服侍老爷,便是玲儿今生最大的福分,怎能还敢奢望太多!”
“这……”郑鸣忽然鼻头一酸,竟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沉默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好好好,那咱们来日方长,总不至亏了你就是!”
“不敢,奴婢不过是谨守本分罢了,玲儿伺候老爷更衣!”玲儿仍不抬头,却是轻移莲步,一直走到郑鸣身边,伸出嫩葱似的小手,为郑鸣整理起衣服来。
来自原时空中的郑鸣何曾享受过这般待遇,一时有点消受不了,有心开口推辞,却又怕凉了姑娘的心。
于是,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推半就得抬起双臂,任由玲儿抚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