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没多久两人就谈起了政务上的事,李明安不便在跟前待着,就说自己去园子里逛一逛,魏子琛嘱咐了句别乱逛也没多阻拦。
李明安心里不爽,看他这语气说的自己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下意识又撇了嘴。
“不许撇嘴。”只见那王爷坐在正堂旁的客座上看着走到门口的自己说到,李明安理也没理就大步走了出去。
“你怎么管他像管自己孩子似的。”陆骁看着斗鸡一样的魏子琛说。
“我才不会把她当孩子。”魏子琛接着反驳到。
“齐和呢?来这大半天了也没见她出来见一见她的小皇叔。”
听到魏子琛提到齐和陆骁脸上的笑马上收了回去,“病了,从中秋宴上回来就一直病着。”
“宣过太医没有?”魏子琛又问道。
“宣过了,说是秋日天气干燥,让小心将养着,没大事。”
“那就好。”。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魏子琛看陆骁神思倦怠,关心的多问了一句:“你和齐和关系好点了没?”
陆骁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他和齐和的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看到了,可是所有人都又假装没看到,他自己也是。
这世界上的喜欢往往都不得圆满。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你只感觉到满腔满意的欢喜,可如果这份欢喜得不到对方同等的回应,欢喜也就变成了满腔的悲伤。
只听陆骁停了一会儿说道:“我和她是同一类人,彼此的悲伤都感同身受,只求各自安好,不做过分强求。而我的感同身受里又多了因为爱她而产生的怜惜和难过,看到她的样子我只会加倍的悲伤,所以我总是逃离,常年在外,导致如儿现在都四岁都没见过我几面。”
“所以阿言,我想好好的待在京里,待在她们身边,不过这样的话,皇上可能会为难你,毕竟西境不会一直太平,皇上不想我留在京里。”
魏子琛听了这么多只是沉沉说到:“放心,一切有我。”
陆骁又说:“皇上看重你,明里暗里都拿你当太子来培养,你若志不在此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否则到最后难以抽身。”
魏子琛弯嘴角一笑,眼睛澄静。
这表情没有人比陆骁更清楚,魏子琛从小脸上挂的都是这个表情。太皇太后送的小兔子让不靠谱的内官养死了,四岁的他笑着说“没关系啊”;莽撞的小宫女踢花毽子把他撞进了荷花池里没发觉,六岁的他差点淹死,被救起来也是这么笑着;被人冤枉、强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都是这么笑,哪怕心里不满、愤怒的都快溢出来也不会表达半分,他就是这么长大的。
陆骁只觉得泄气,当他露出这种笑容时,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企图让他变得有血有肉,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无力。
“别用这种笑看着我,太假。”陆骁嫌弃地说。
“所有人都觉得我温柔可亲,只有你觉得我笑得假。”
“假不假你心里不清楚,可别某天把自己也骗过去了,自己有了想要的东西也不会争取。”
陆骁接着又说:“真看不明白你,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怎么就有了这么别扭的性子。真希望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想要努力地留下来,不然我总有你要离我而去的错觉。”
魏子琛不以为意地反驳道:“好了好了,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我出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魏子琛绕着园子逛了一圈也没见李明安的影子,心下也慌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想要往回走差人来寻,半道上遇见了如儿的乳母。
“那玉雕似的小公子啊,我看他一人去后山了。”
“一人?”
看王爷提脚就要往后山走,乳娘急忙拦住:“王爷别急,我已经让人跟着去了,还拿着张弓,应该不碍事的。”
魏子琛听到有人跟着心中稍稍放缓,接着问到:“这山你家将军可清过?”
乳母想了想,说到:“去年这时候将军回京时清过一次,这山大,倒清了不少凶禽猛兽,想这才过了一年,应该不妨事。”
魏子琛想在京城李明安难得能有这样在外玩的机会,也没往多了想,自己又回了陆骁处喝茶闲侃。
但是越喝心里越放不下,匆匆丢下一句:“怎么还没回来,我还是去看看吧。”说着就出了门。
陆骁看着这个样子的魏子琛,终于有让他能心急的事情了,心中有了无比的宽慰,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不过,那可是李家的小公子啊,这样,真的好么?
魏子琛上山的时候只顾着着急了,上到半山腰才想到自己在武艺上没有什么造诣,拉弓搭箭水平也是平平而已,何况自己只想着快点见到她,什么都没拿就上来了。
心里又恼又气,气自己小心眼,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身边天天跟个杨晋那样的大男人不成体统,生生把他甩在了府里。
现今没有了当时的窃喜,只有无尽的忧思,不觉加快了脚步。
现在马上就要入冬,山上土也干燥,少了蚊虫,倒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魏子琛左找右找也不见李明安的影子,硬生生绕着后山走了大半圈。
过了树林中的一片空地,听到对面石头后面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魏子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受伤了!
箭一样的冲过去,却没见李明安的影子,看到了乳母口中的那个家仆。
魏子琛的心放了下来,赶忙问道:“可见到小公子了?”
“见了,我让蛇咬伤了,小公子拿弓射死了那蛇,我们两个人待一处走不了,小公子就先下山搬救兵去了,走前还把弓留给了我。”
“他从哪个方向下的山?”
“就前面,转过那个大树就有一条下山的路,刚走没多久。”
魏子琛想去追,可把眼前这个受了伤的人留在这里又不合适,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动作了。
家仆也看出了王爷的心思,说到:“王爷快去看看吧,这山一年来又添了不少毒物,小公子身上什么都没带,我还有张弓,还是小公子要紧。”
“好,等我追上他马上来寻你。”魏子琛嘱咐了一句便走了。
魏子琛沿着山路一溜小跑,没大会儿就看见山路上一个移动的小小白点,好劲跑了大一会儿才追上,一把抓住了李明安的胳膊。
李明安被他这大力一扯偏了身,直直撞到了魏子琛身上。
到她抬起头魏子琛才见她眼眶红了,头发也乱乱的,衣摆下也沾了泥,哪还有今早那个温润小公子的模样。
“可有受伤?”魏子琛关切地问到。
李明安摇了摇头,急忙说到:“有个家仆受伤了,我一个人扶不住他,你跟我去,帮忙把他扶下山去。”
说着就伸手去拉魏子琛的衣服袖子往山上走,魏子琛截住了她的手,“你手怎么了?不是说没受伤吗?”看到她右手食指上的伤口问到。
“弓弦太硬了,不小心划了手,不打紧,我们快上山去吧,他一个人在那。”
魏子琛没再多问随着她一同往山上走,边走边问到:“是踩了泥么,衣摆怎么脏了。”
“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李明安不在意地回到。
“我怎么嘱咐你的,我是不是不让你乱逛,谁知你竟自己一个人上了山,这山上什么情况你又不清楚,去年清了山今年不知又会有多少毒物上山来,你在京城住在我府上,病了伤了都得我担着,你……”
只见没让他说完李明安就兴冲冲地跑向前去,“我们在这!”还举起手来兴奋地摇着。
原来是陆骁派上来寻他们的人找到了受伤的家仆,正准备先安排人把家仆带下山去再去寻令王爷和小公子,没想到他们两个走了回来。
魏子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真是太谢谢小公子了,我上山寻小公子的路上遇见那蛇,恰巧我又摔了一跤,还好小公子听到我的呼救声折了回来,拾起弓搭箭就射死了那蛇。”
“真不愧是李家的公子啊,武学世家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带头上山的陆骁的亲兵说道。
“哪里哪里”李明安推脱说,“只是碰巧罢了,若论实战肯定不及你,我看你气宇不凡,一定是骁勇善战之人。”李明安打哈哈笑着说。
魏子琛在身后看着,想着她真是臭屁,刚刚还吓得偷偷抹泪弄得眼眶都红了,如今头发乱了,衣服也脏了还能和他人一起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自己“丫头片子”的身份。
自己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好了,英雄也逞够了,抓紧下山吧。”
李明安挣了两下见令王爷不脱手,抬手就要去抓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
魏子琛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也没多计较,借势就松了手,一众人浩浩荡荡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