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安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更想不明白陆骁把这些事情告诉她是为何,看着陆骁陷入沉思。
陆骁接着说到:“我希望,不,是我拜托,拜托你能。”
李明安看陆骁的样子竟要落泪,却见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顿了顿接着说:“你能不能靠近他一些,让他信任你,因为我,你也知道我是战场杀伐之人,命不由我,我怕我没有办法一直帮着他,就像今天这事,若任其发酵,谁都会知道他人善可欺,若是日常琐事也就罢了,可他身份与常人不同,若被政场上的有心人利用,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李明安脑袋轰的一声,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李予泽上战场的那个时刻。
她还记着陆骁跟她说的那句“如今明安留在京城,若有需要之时大可把我当自己人”。
但为何人与人之间总有那么多次的的分别?
她已听不得上战场,听不得生死,听不得托付,因为在这种时刻,她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她对着陆骁说:“陆将军吉人天相,自有无上福寿,怎可轻论生死。”
“明安犹记当日将军对明安的许诺,既然将军当明安是自家人,明安心里感激,将军的托付自当遵从,不过明安也有一事相求。”
“不必见外,明安大可直说。”陆骁说到。
李明安摆正神色,认真的对着陆骁说:“如将军所见,我兄长战死,明安如今于世,生若飘蓬,宛如浮萍,心也变得担惊受怕起来,已见不得死别。”
“承蒙将军不弃拿我当自家人,明安惟愿将军岁岁平安,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望将军保护好自己。”
这样一番倾心的交谈,不管对这个孤身一人的半大孩子,还是对这个长久独行的抚西将军,都是触及心底柔软的感动。
等李明安下了回府的马车进了院子,看见魏子琛已在院子里踱步等候。
魏子琛听说她晚饭也没回来吃,想着京里又没有她熟识的人,便放不下心来,但听说是和陆骁出去了也没多想,后来见天都黑了,他在屋子里实在呆不住,就在院子里等她。
一等就过了多半个时辰,见她进门的那一刻心里的石头才落定。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陆骁竟是这般没规矩。”
李明安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总觉得他知道点什么,关于她性别这件事,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一般,在方方面面总露出让人遐想的猜忌。
“两个男人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奇怪的,就算彻夜不归也不算过分吧?”
魏子琛看着眼前这小人儿盯着自己的试探的眼神,强装镇定地说到:“呃,我是说你,你没规矩!我怎么嘱咐你的,是不是说过了你一举一动都代表我令王府的脸面,你你你,你与,与那陆将军过从甚密,让有心人看到了以为我令王府结党营私,不怀好意怎么办?”
看着李明安嘲讽的神情魏子琛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颠三倒四毫无逻辑,若说与陆骁走得近,京城除了他哪还有第二个!
都是这小丫头片子,让自己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魏子琛以为她会好好嘲讽自己一番,结果只听她反问到:“就是不能和陆将军走得太近呗?”
魏子琛被她认真的神情盯得怔了竟,反应过来后连忙回到:“是!”
“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着。”
魏子琛愣了,她竟这么乖顺,之前还说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真不知陆骁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爷。”又听她说到:“我从小也是跟着兄长学着管家的,若是王爷有不想搭理的杂事,不嫌弃的话可以交给我,我都做的来。”
“有些事,不是置之不理就可以当不存在,王爷可以试着相信我一点,说不定我真的能帮到你哦。”
魏子琛看她眨得亮亮的眼神,无比确信陆骁一定跟她说了,关于自己的那些怯懦和无助。
她也会试着向自己走近么?他害怕自己不配。
可是如果你愿意,我也想试着努力一番,哪怕是全都为了你。
这一晚,是这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能活着,真好。
日子过得飞快。眼看马上到年根了,魏子琛吩咐府里要提早挂上红灯笼,还嘱咐要去找洛京最好的纸糊铺子挑最大最红的那一种。
魏子琛当然还是不问府里的事的,他只嘱咐自己亲近的关荣去办。
关荣也是直冒冷汗,心想着我家王爷从来不管府里的事,要不是旁人提恐怕连过年都记不得,这次为何转了性子,竟操心起这些杂事来了?
提声问到:“爷今年是要跟我们一同守岁过年么?我马上去定灯笼,一定把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守岁?竟是要守岁的么。”关荣看着魏子琛失落的神情,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魏子琛儿时虽被指派给了卫亲王抚养,可卫亲王老迈,魏子琛一直是跟着现今的皇上长大的,可自从前中书令十四年前除夕夜被贬,除夕之夜便成了皇上的禁忌,那时魏子琛才四岁,从记忆里就没了守岁的印象。
“没关系,咱就不守岁,我马上就去安排把灯笼挂上。”关荣急忙安慰到。
又听到魏子琛说:“你还记得去年正月我们在殷官城么?”
“记得,正赶上城里开灯会,北地的灯会大气,灯笼也是一个赛一个大。”关荣回到。
“我就想要那样的灯笼。”
这可让关荣犯难了,在这烟雨江南,灯笼都做得精致小巧,到哪儿能寻到那种粗犷豪野极具北地色彩的灯笼,只能勉强回了句:“我马上吩咐下人,尽力去找,尽力去办。”
而魏子琛想的是什么?不过是去年那个寒气正盛的北地灯会上,那个提着灯笼笑得比蜜还甜的小丫头片子。
他只想着若是能再看到那样的灯笼,她该是何等的开心,他贪恋上了她的笑。
临近年节,冬季天冷,偏巧李明安又是个赖床的,日日起得也晚。
年节前一天,李明安还没起就听到外面叮当响,说话声也嘀嘀咕咕没个完,推门出去,见是令王爷身边的随从小厮关荣带着一众仆人在挂灯笼。
李明安来洛京时在驿馆里也见过灯笼,是那种勾着线画,坠着流苏,精致耐看的红灯笼,可眼前关荣挂的却跟之前看到的都不同,大得出奇,倒像是北地的手笔。
“这灯笼与我在京城别处看到的大有不同,可是有什么讲究?”李明安看着灯笼问到。
“回公子的话,这是我家王爷吩咐的,专门从按照北地的灯笼定做来的。”
“北地?你家王爷之前到过北地?”
“是呀,王爷看了北地的灯会后念念不忘,专门找人做的这些灯笼。”关荣接着回到。
“是么,我来京时便听说王爷是个寻山爱水的风流人,没成想北地偏僻,王爷竟也去过。”
关荣接不住话,只能在旁陪笑着。
等到了晚上亮起了灯笼,李明安一边看灯笼一边走在院子里的廊道上,看着前面亭子里有个人,越看背影越熟悉:不是那种长久相处而来的熟悉,而是想要拼命镌刻在记忆里的背影。
只见那人转过身,朝自己喊了一句:“别动!”
声音竟然也熟悉!李明安看清了那人的脸,提出了心中的疑虑:“王爷,我和你之前是不是早就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