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安看着他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碎掉,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什么重的话,只想着他是想寻个安慰,便答应到:“好。”
魏子琛抱得紧紧的,弯下身子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无能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才下决心要保护她,不想让她知道,只是悄悄付了自己的一腔柔情,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把人生搞得一塌糊涂。
他只是一直抱着,好似要把她揉进自己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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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日李明安又进了宫,借着由头向皇上提搬出去的事,皇上也觉得李明安再住在令王府里不方便,虽答应了但也没松口,说要在城西给李明安寻一处宅子。
李明安自然是知道皇上的意思,离令王府近一些也方便令王爷监视着她,她都懂,所以欣然答应了,毕竟能搬出去就是好的。
一切打点好后李明安就立马搬了出去,走时本想给令王爷告个别,正院走了一趟,却被告知王爷让皇上留住在了宫里,所以也没机会好好说两句就搬走了。
坐在马车上,掀帘后望,门口的小厮恭顺的弯着身行着送别礼,环眼这偌大的王府,恐怕得有半个皇城那么大,皇城里住着百十人,可这里面,就他一个人住着。
因为不管有多少的下人婆子,在他看来,就只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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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李明安搬家没过两天,中书令退了令王爷亲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具体的原因无人知晓,只知道中书令当朝就提出请皇上撤婚,奇怪的是百官在旁,这本是一件极损颜面的事,但皇上没指责没发怒就同意了。而更奇怪的是令王爷事后就被派去了岭南历练,岭南是烟瘴潮湿之地,这个指令与罚处别无二致。
李明安也想不明白,毕竟赵二小姐对令王爷芳心暗许她是知道的,怎么会转头就让她父亲退了皇上的指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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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搬的院子比王府的偏院小了些,但听说宅子上一任的主人是个教书先生,因要回祖籍守孝才卖的宅子,所以这个宅子倒也有着书卷气的雅致,后院没了王府春季那各色的繁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竹林,想象着夏天风吹竹叶沙沙响,别有一番景致与风趣。
想到夏天,李明安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夏流光,他这个清雅的人物确实配的上这个锦玉般的名字:夏季鲜活,流萤漫天。也亏的祖上成全,有着殷实的家底便也只盼着他人生更加明亮绚丽,不像自己,能活得通透,一生顺遂就已是人生莫大的恩赐了。
那魏子琛呢?
有子汝尔,似珍如玉。
也是个满载希望与寄托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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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魏子琛找上门来时,李明安已经早早就吃过晚饭,现下将准备歇息了。
是杨晋去开的门,打开门看令王爷一副颓丧的样子,张口就说要找李明安。
杨晋当然是不愿意的,在他眼里阿令一直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这王爷晚上登门,怎样都不妥,正当他俩胶缠着的时候,李明安出来了。
“我明天一早就走了,你一直贪睡,估计明天也见不到你送别,我就是想在临走之前看一眼你。”
魏子琛隔着院子朝李明安喊,只见李明安站在堂门口,高悬的烛光从身后将她的影子打在堂前的石阶上,院里的两棵梨树在阵阵的风里摇晃,发出细微的响声,还夹着几片枯叶摩擦地面的声音。
“夜里冷,进屋来吧。”
杨晋没回房,一直在堂前守着,听着他俩在屋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当日从王府搬走未能跟王爷当面跟请辞,后来又听说了王爷近日诸多烦忧,倒也不好上门叨扰。”
今日斑斑,往日种种,魏子琛话里话外总有着绵延的情谊,即便李明安是个蠢笨的她也该察觉出端倪,何况她还是个极聪慧的,世间再难寻到第二人般的聪慧。
由着这份过度的聪慧,李明安猜出魏子琛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但她看不透,令王爷知道了一切却没有揭发她为的是什么,只能试探地说:“想必王爷今日是有重要的话在临行前必须要说,我这儿听着,王爷全都说了吧。”
漆木高堂,明烛列张,那满身满心的情意却教魏子琛如何能直白的讲出来?
魏子琛缓缓道:“我和赵家婚约作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看着李明安没答话,魏子琛又接着说:“明日我就要去岭南了,虽然而今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李明安的眼神犀利起来,带着过度的防备,魏子琛是个心思极细的,身边人的喜恶,情绪的变化他都摸得一清二楚,这是他长时间用来自我保护的手段,连忙讲:“我不是要威胁你,你不要这样看我。”
被人戳穿后李明安收敛了表情,魏子琛接着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会试着变得强大,我想保护你。”
李明安听着他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只当他是在胡闹,“王爷来时怕不是吃醉了酒,快些回去歇息吧。”
紧着起身就要送客,魏子琛也站起来,低头丧气无比失望的样子,“我没喝酒,我要怎样说才能清晰明了,那么多的话,我不敢多说,我怕你没耐心听下去嫌烦,我只捡了最重要的两句,你却当我在开玩笑。”
“前几日我向皇上求旨退婚,皇上留我在宫里,让我在祖安堂跪了一夜。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他想让我继续乖顺听话,可是我没有,直到他同意和赵中书商量退了婚约。”
“我以前,从未想过我能做到,但我现在做到了,所以我想要奢求更多的东西,你能懂我么,我知道,我这么说在你看来有些奇怪……”
李明安不敢说,她全都懂,那种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状态,她在童年里一直都是那样度过的。
因为刚开始两年不清楚李予泽会不会对自己好,不敢骄纵忤逆,装着乖巧顺从的样子取悦身边的所有人,直到后来感觉到了李予泽对她的好,这个人也就变成了她心里无可取代的依靠与偏执。
可魏子琛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李明安不敢打断,因为她知道一个毫无安全感的人对他人交心时是多么敏感而脆弱。
“我再多的奢求就是你,我想护好你。因为我想让你开心的活着,比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要开心。”
李明安没有驳他的话,只说了句,“明天什么时辰走,我去送你。”
“卯时。”
“好,我一定去,王爷回府尽早歇息吧。”
魏子琛本就没苛求能与她心意相通,而今在走前能看着她,他已经感到莫大的欢喜了。
第二天一早,李明安骑马赶到了南城门,看到了陆骁正和魏子琛话别,李明安把马绳给了杨晋,走上前去,“山高水远,一路保重。”
魏子琛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答应的点了下头。
等魏子琛上了路,李明安才发觉城墙边一直停着辆马车。
“挂的是赵府的牌子。”陆骁也看到了,冲李明安说到。
“这次阿言事情办的确实冲动了些,伤人也伤己。”
陆骁早就把李明安当做自己人也没了顾虑,“昨日赵二小姐来我府上找齐和,希望她能搭线见阿言一面,阿言这几日一直被关在宫里,中午一出宫就直接让我掳家里来了。阿言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从来没个准主意,别人说啥他都说好,结果这件事上也是奇怪了,死活不松口,逼气得那二小姐是梨花带雨。”
李明安看向那辆马车,想着这二小姐年纪轻轻一腔心意的喜欢了一个人,估计是谁劝都劝不住的。
“拖的阿言好话说尽,安慰了一个下午,连饭都没吃,酉时末才从我府上走。”
“酉时末?”李明安问道。
“是呀,那时天都黑了。”
从城北回城西也要多半个时辰,这样算的话,魏子琛去找她扣门的时候,应该也是没吃晚饭的。
李明安往南看了一眼,已经半点都看不到魏子琛的影子了,近几天整个京城跟着他俩的婚讯起起落落,她这般聪慧,倒也看不透魏子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