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前日李明安进宫向太皇太后问安,遇到了许久不曾碰面的齐和。有了安平郡主的联系,李明安和齐河倒也不再似初见那日针锋相对。
过了正午的毒日头,李明安和齐河一起相跟着出宫,身后的小官儿抱着玩闹累了的安平君主。
“皇上给阿言去了信,让他中秋节前回京,阿言在那湿瘴之地待了这许久,也算是皇家给中书令一个交代了。”
齐河偏着头对李明安说:“阿言把你是看得最重的,我想这个消息他一定是恨不得立马让你知道的,今日我便做一回成人之美的好人。”
李明安自是哑口无言,“公主说笑了,我怎么会攀得上令王爷,只是一些浅浅得交情,何谈看重一说。”
齐和弯着眼睛笑起来,“陆骁是个最能说的,他和阿言的交情,说是阿言看重你准没错了。”
刚出了延年殿的外门,宫道狭窄,齐和的注意力又全在李明安身上,全然没发现岔路口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宫人来。
“呀!”齐和惊叫一声,还好李明安眼疾手快,伸手把齐和拉到了近旁,倒也没冲撞倒,只是那个宫人四肢伏地摔到了近前。
“哪里的破落货,竟冲撞了主子,有几个头够你砍的!”齐和身旁的嬷嬷呵斥道。
宫女抬头瞧了一眼见是公主,脸贴近跪着的膝盖说:“奴才该死,奴才自幼服侍令王爷,和令王爷有几分情分,还请公主看在王爷的面子上饶奴才一命。”
“阿言?他年前就搬出宫了,既有情分为何不带着你?怕是个妄议主子的,这样的奴才断不能留,打发出宫去吧。”
身后的随从小官儿答了是就上前拉人,这宫女也急了,慌慌张张的就抬头对着齐和说:“求公主饶过奴才,奴才话里绝无虚假,我若离了宫,就真的与王爷散了呀,我名叫茯苓,公主若不信可遣人去打听。”
茯苓瞥见了李明安,惊喜过望,跪着上前拉住李明安的衣下摆:“小公子,我们见过的!你可记得,当日中秋宴,在后花园的廊上我与王爷在一起,正好与小公子遇上!”
李明安想起了那日的模糊印象,低头又看到茯苓眼里的期盼和渴望,就算往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也软了下来,帮她说话道:“在下确实见过这位姑娘,当日她跟在令王爷身边,二人确实不像普通一般的流水交情,应该是熟悉的人。”
齐和是看不起这种想扒主子上位的奴才的,越了本分不说还害了主家的名声,况且魏子琛还未娶,就让这样一个小奴才纠缠不清不知洛京会有多少的皇家闲话。
“今日既让我遇见了,算是你时命不济,阿言虽是我皇叔,我便凭年龄倚一回老了,我做主,今日你这个宫门是出定了,快把她给我打发出去!”
安平郡主也欢脱的看着齐和发令,大概是好奇什么事情惹得母亲如此发怒。
“公主!公主慈悲,留我在宫里吧,小公子,小公子你救救我!”
李明安看她这般梨花带雨,心下也不忍,但刚要开口就被齐和截了话:“这件事明安还是不要掺和地好,毕竟于内于外明安的身份都不合适。”
这时身后的小官儿已经拉开了茯苓攥着李明安衣摆的手,李明安看着茯苓满目的凄求,还是开口道:“慢着”,又对着公主说:“我刚才所述并非全貌,还想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齐和让小官儿先把茯苓带下去,又让嬷嬷婆子往后退了退,“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明安对着齐和行了个揖礼:“当日我见王爷与茯苓交往甚密,怕是非一般的主仆,应是有更深的交情。”
齐和听出李明安这话说的委婉,魏子琛退中书令亲的事如此果决,难不成心里的人就是这个茯苓?如果真的如此,茯苓会不会恃宠生娇,会不会在外胡说毁了魏子琛,还有魏子琛的心思都料不准,那今日便不能如此轻易的处置了。
齐和走上茯苓近前:“今日一事,宫里人多口杂,若是多心的人有意借此事毁掉你怕是你百口莫辩,我也是不想留你在身边的。”齐和看着茯苓看向李明安,又说道:“明安身旁都是聪慧能干的,怕也是容不下你。”
茯苓又想上前拉李明安的衣摆,李明安就势躲开了,毕竟要在自己身边安一个魏氏的人,这件事她可应不了。
“我给你多些金银,你置办些田财从此出京可好,不关你和阿言有多么近的交情,这也不算亏待了你。你得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奴才的命,便就不该生主子的心。”
茯苓眼里泪光闪闪,只觉得李明安是个好说话的,一直冲着她摇头。
李明安不想管,便回身找了安平郡主逗笑,表明了自己不想插手的态度。
茯苓见状心如死灰,胆也大了起来:“我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人活一张皮,我有这般皮相,王爷看中我,你们就不能随便打发我!”
这般粗鲁难堪的话李明安都觉得恶心,安平郡主也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躲进了李明安的怀里。
齐和觉得聒噪,皱起了眉,身旁的嬷嬷惯会看颜色,上去就给了茯苓一巴掌,“下贱胚子敢对着主子叫嚣!”
茯苓嘴角带着血,眼睛直直得瞪着打她的嬷嬷,目色像要吃人。
“不如交给令王府的管家吧,一切等王爷回来再做决定如何?”
齐和立马回了李明安的话,“不可,这桩事,必须在阿言回京之前了结,我可不能让她误了阿言的名声!”
“那就请出宫去,在京里给你寻一出僻静的宅子。”
李明安放下安平郡主,走上近来对着茯苓说道:“想必你也知晓了,王爷不日回京,不妨我们做个赌,等王爷回了京,我定向其告知你的住处,但你呢,只能等王爷去找你,不能贸然登王府的门,若令王爷对你有情谊,便一定回去找你的,你有这个信心么?”
“我怎知你是不是告知王爷?”
李明安看着茯苓一副精算的模样,神色坦然又镇定,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以亡兄的名义起誓。”
茯苓无话可说,只能由着齐和安排进了城南寺庙下的一处宅子里。
“明安是不是太笃定了些,若是你低估了阿言对这个下人的情义,那我们的盘算不就白费了。”
李明安回话道:“王爷的性子我也摸了个差不多,他越是在意的,恨不得绑在身上天天逗乐,又怎会把这位姑娘独独留在宫里。”
“况且,王爷推了中书令的亲,也不是为了这个姑娘。”
“哦?明安知道是为了谁?陆骁都不知道呢!”
当然知道,可不就是你眼前这个。
李明安回道:“明安不知,只是笃定不是这个姑娘罢了,一切还得等王爷回了京才能弄清楚。”
“也对,左右不过一个月余,等阿言回了京我一定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