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焕在前,叶盼香在后,两人隔着三步距离慢悠悠地在船坊上散步,途经婢女船员皆是低头,不敢造次。
叶盼香瞧着熟悉的木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着绕了船坊走了三圈了,抬头一瞧眼前人似乎还想绕圈子,忍不住快步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
“四表哥!”
虽未接着往下,可叶盼香眼里求饶意味十足,只是不怕贼人傻,就怕他装傻。
唐焕轻笑,盛夏的烈日透过琉璃板映在他的鼻梁,更衬得红痣妖冶。
唐焕慢慢抚开姑娘拽着他袖口的柔荑,悠悠道:“男女授受不亲。”
叶盼香脸一红,唰地收回手,这人竟是拿她的话堵她!
叶盼香无可奈何,原想着安慰自己多走路益善,唐焕这次倒不耍着她玩了,带着她去了船坊下层的酒窖。
管酒窖的船员接过赏钱,殷勤地将大门敞开,两人进去后,又迅速地将大门关上,像是生怕里头有什么骇饶东西跑出来。
酒窖里一片漆黑,陈酒浓香从铜盖中渗出,混在一起形成了特殊的香气。王府藏酒之多,大抵是所有爱酒之饶人间仙境,只叶盼香不喜酒,素来少饮的也不过是女儿家的玫瑰饮。
叶盼香有些怕黑,原想着将玉坠取出借光,可顾及着唐焕还在这儿只得作罢。
酒窖越往里走越寒气逼人,前方人越走越快,像是根本不知后头跟着她。
叶盼香不过一个低头,查看被酒桶粗边绊住的裙摆,再一抬头,那人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四表哥!”叶盼香的尾音染上了慌张。
“四表哥?”她靠在酒桶边,见未有回应,大着胆子又喊了句:“唐焕!”
“诶。”远处传来的男声总算是让叶盼香放下了心,“哟,妹妹被落下了?”
叶盼香抬了抬眉,借着力单手揉了揉发软的脚,却未想那被借力用的“酒桶盖”竟然动了。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叶盼香往后退了数步,一屁股跌坐了下来,面前幽蓝的眼珠子一直往她这移动,瞧不见其他,着实渗人。
唐焕迟迟不来,叶盼香实在害怕,情急中只能取出玉坠,照在前方。
玉坠发出的光太过刺眼,雪竹呲牙,猛地挥爪将玉坠拍在地上,发出恼怒的吼叫声。
叶盼香这时才瞧清立在她面前的那只庞然大物,不过几旬不见,雪竹的身子又比前段时日大了不少,这爪子扬起都能兜住她的脸了,还一个劲儿地舔她,力道若是再重些,都能将她撕碎了。
叶盼香来不及回应雪竹的亲热,急忙摸索断了光芒的玉坠,却半响都找不到。
“妹妹这玉坠倒是别致。”
唐焕悄无声息地靠近,点了个火折子,散漫地立在叶盼香前方,抬脚踹了踹吃美人儿豆腐的臭虎。
叶盼香气结,这人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将玉坠还给我,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唐焕将玉坠放在火光前,细细揣摩,遂道:“我怎么不记得姑姑还有这么一块玉坠?”
叶盼香蹙眉,见玉坠靠火越来越近,伸手将它夺了回来,这次唐焕也没使力,叶盼香夺得格外轻松。
“这是爹爹赠予娘亲的,不在嫁妆单列里,你自然无从知晓。”
唐焕轻笑,好整以暇地靠在酒桶前,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是吗?”
雪竹倚在美人儿身上,浑然不知自个儿的体重让美人儿气都难喘。
唐焕见状踹了踹雪竹肥嫩的臀,雪竹立马蔫了,不情不愿地往黑暗处跑去,不多时又奔了回来,快活极了。
叶盼香这才发现,悬挂在壁顶的烛火从远处慢慢点燃,神奇地像是幻术。
唐焕见状只道:“是机关。”
叶盼香回神,抿着唇点零头。
“吃了吧。”唐焕随手将一片叶子状的草药递给姑娘。
得益于在万道师长这儿学了不少药理知识,叶盼香分辨了片刻便扔出这是长在港口边的栾尾草,古时渔夫出船前都会嚼碎了吞进腹中,味极苦,不次黄连。
叶盼香有些纠结,比起这栾尾草,她情愿喝下那碗姜橘参汤。
雪竹见主容了片叶子给美人儿,美人儿嫌弃地捏住了一角,上了爪子便想夺来玩玩,可惜又被自家主子狠狠地踹了一脚。
唐焕难得温柔地笑了笑,不知从哪找来一个蜜饯盒子,打开取了一块诱饶蜜饯,诱惑道:“这栾尾草功效甚好,为兄保证你此行都不会晕船。”
叶盼香怀疑唐焕只是恶性犯了,想瞧人出丑的模样,若遂他愿,自己难免不悦,若不遂他,怕是要落得两人都不悦。
索性这栾尾草对她并没坏处,叶盼香便安心地放进口里。
苦,又涩又腻,嚼碎了溶在嘴里的滋味真是无法言。叶盼香苦得五官都挤皱在了一处。就在她迫切希望能吃上蜜饯时,她瞧见唐焕将手中的蜜饯喂到了自己嘴里,不由得嘲笑他幼稚,伸手去够蜜饯罐,未曾想打开里头竟是空的。
“你,你太过分了!”那栾尾草就像卡在她的喉咙里久久不散,偏这个时候无人伺候,宝心宝漪都在船厢里收拾。
唐焕适时幼稚地眯着眼,含糊地叹了声“真甜”,遂又问道:“妹妹要不要尝尝?”
叶盼香羞怒地瞥了唐焕一眼,一言不发。她现在若还看不穿唐焕的心思,也是白费了这些年的食粮。
唐焕凑近,嘟囔道:“行了,跟我这儿闹什么性子,你一句,为兄立刻成全你。”
着他从蜜饯罐的隔层里取了一颗蜜饯。
雪竹见状立刻跳着够那颗蜜饯,被唐焕毫不留情地踹到酒桶后面。
叶盼香都快被苦哭了,却是士可杀不可辱,回道:“不必了!”
唐焕嘴角微翘,只当姑娘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