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你们这是何苦，可知道你们这般行径，除了触怒陛下，于你们国公府毫无益处。”

念着当初宁国公的恩情，李福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她们跪了一个时辰了，这雨便下了一个时辰，冬雨寒彻骨髓，国公夫人本就体弱，若不是为了宁蕴华咬牙撑着，只怕早有些紧持不住。

听到李福的话，国公夫人才缓缓抬头，看到是皇帝身要的红人李公公顿时心头一喜。

在出府之前，子言便与她说过，跪到宫门前什么也别说。

若是能等来圣上身边亲近之人前来询问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如今看到李公公，她如何能不激动。

只是这混身被雨水打湿，她早已是被冻得发声发抖。

只能强忍着颤声道。

“李公公，妾身是来请罪的。国公爷战败丢城，妾身知宁家罪孽深重，不敢求圣上开恩，圣上能许蕴华扶棺归来，已是莫大的恩德，宁家上下无不感怀圣恩。”

“妾身听闻圣上传蕴华进宫问话，陛下仁德，如今还没有降罪，便是恩德。妾不敢教圣上再为难，便率宁家众人宫门请罪，宁府上下听凭圣上发落，雷庭雨露皆君恩，君要臣死，臣必以死相报。”

说完宁国公夫人率先叩头，身后的宁家女眷也跟着齐齐拜倒。

在这一刻也表明了宁家的态度。

宁家忠于朝庭，忠于圣上，哪怕圣上让他们去死，他们亦无二话。

她们不是来求情的，是不忍看皇上为难求皇上早下裁决求死的。

看到这情景，李福也不禁眼中一热。

如此，忠臣良将，试问朝中能有几人，若是这样的人都被轻易抹杀了，谁还会继续效忠陛下，效忠朝廷。

李福得了话，自然想快些去传话，说不准，这些话就是转机呢。

李福刚转身，便听身后一声惊呼传来。

“疼……好疼……”喊叫的是五夫人小李氏。

“你怎么了？”跪在她身边一直支持着她的于是着急问道。

“我……我好像快生了。”

小李氏脸色苍白，血顺着她的裙摆往下流，她的身下已经一排血色。

齐钰敢忙起身跪到她身旁，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当初小李氏坚持同她们一起出府时，她就该拦着，她们这些人这般跪在雨里都受不了，更何况，她已经临产的身子。

可是……

已没有可是。

齐钰看到一边不少围观的百姓，赶忙出声求助。

“诸位大娘、大嫂求你们行行好，我弟妹快要生了，求你们帮忙寻一块干净的地方，让她将孩子生下来。”

齐钰说着，便朝着人群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宫墙之下，没有可遮风避雨的地方，若说还有干爽的地方，也只有守卫站的宫门之下。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主动让出一小块地方。

人群中走出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手忙脚忙的将人抬了过去。

又自发的解了外衫，将小李氏围了起来。

春梅受了齐钰的吩咐，一直带着医婆和稳婆跟着，隐在人群之中，时刻注意着五少夫人。

这时，见五少夫人发作，带着带来的医婆和稳婆趁乱混了进去，趁机给小李氏接生。

齐钰没生过孩子，也帮不上忙，与春梅交换了一个眼色，便让姜氏过去看着，自己则跪回宁国公夫人身后。

“啊……啊……疼……”

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叫声传入耳中，齐钰却是头也不敢抬。

血水混合着雨水，顺着众人的脚下流走，又被大雨冲涮干净。

但冲不去的是女人生产时一阵阵的疼喊和弥漫在鼻尖的血腥味。

没有一个人敢伸头向里看，就连自发解了外裳，将小李氏拦在中间的人也不敢回头。

也许，在场的很多人都心过孩子，经历过生孩子的痛楚，但是像这样在大风大雨里拼命的却是头一次见。

“蕴松，松哥……”

“松哥，你来接我走吧，我好疼，好疼……”

小李氏一边呼疼一边唤着宁五郎的名字。

李福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推开为他撑伞的小太监，一头所进雨里，便往宫里奔去。

快点，也许再快一点可以救得了那对母子的命。

奔着这个念头，李福一路狂奔，捡着小路往回赶。

直到勤政殿门口，看着自己这一身儿狼狈才想起来，自己若是真的这般进去，殿前失仪只怕不能为宁家说上话，还会触怒陛下。

李福没有进殿，而是直接在殿门口跪下。

“陛下，李福奉旨宫门查看，恐陛下久等，一路风雨打湿了衣裳，恐殿前失仪，请陛下许李福殿外通禀。”

李福扬声通报，殿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明德帝还是信得过他的，不一会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出来。

插着嗓子道，“李公公，陛下体衅，免了公公的殿前失仪，让公公进殿。”

说完又笑着拍李福的马屁道，“公公，陛下身边可是离不开公公的，公公可得多心疼着自己。”

李福规矩的在门外叩头谢了圣恩，连小太监殷勤递过来擦头的帕子也没接，便直接进了勤政殿，生怕耽误一刻工夫。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能让你这么急着赶回来？”

李福了解明德帝，明德帝多多少少也了解跟着自己身边许久的人。

李福一五一十的将宫门口发生的事禀来，包括宁国公夫人的话，一个字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就连语调也不带半分私人情感。

他知道，越是这样越能让明德帝相信。

果然，明德帝听完他的话，也是被宁国公夫人的话给震惊到了。

不是求情，不是逼迫，而仅仅是请罪。

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便以死相报，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宁家能说出这样的话，便让明德帝一开始要让他们死的绝心，动摇了一二。

下面的人也是被宁国公夫人的话给惊着了，见皇帝不说话，一个个也不敢擅自开口。

好一会，明德帝才回过神，“既然如此，你怎么这般慌张的跑了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圣明，老奴的确是被惊着了。”

“你这老东西，还给朕卖关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