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吩咐道:“你带着公子,夫人,二夫人,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管家朝她深深一躬。
让人牵了马车过来,将几人送上车。
小李氏还在生产,这时候动不得。
府中昏的昏,伤的伤,也得有人主事,齐钰想了想,转头吩咐于氏和李氏。
“府里需要照料,你们也先回去吧,五弟媳这里有我和大嫂看着。”
落音还未落,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宫墙,顿时让宁家所有人喜急而泣。
“生了,生了,太好了……终于生了。”
新生儿的泣哭声,给宁家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宁家保住了,孩子保住了,小李氏也保住了。
齐钰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老天爷好像也知道了喜讯一般,知道风雨过后是彩虹。
孩子出生,雨也停了。
齐钰代表宁家向所有帮忙的人道谢。
让姜氏抱着孩子先上了另一辆马车,齐钰和稳婆帮着小李氏整理好衣衫,亲自将人抱上马车。
原本早就应该晕过去的宁蕴华,此时悄悄睁开眼,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件件事,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别样的感觉。
宁家爵位没了,宁蕴华丢官卸职,宁家军也许自此不再属于宁家,又得了皇帝的厌弃和猜忌,在外人看来宁家已然完了。
但齐钰却是满足的,好歹人保住了,圣上既然已经下了降罪旨意,以后便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上辈子,宁家满门被灭的事也不会再发生了。
虽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宁家打得很惨烈,也很辛苦,但至少没有输得一败涂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夜之间,宁国公府的牌匾便被摘了下来,由朝廷收了回去,国公府规制的护卫军也全都被撤走了。
好在降下的旨意里是收回宁家国公的爵位,并不是抄家,皇上许是忘了,也许是还要脸面,并未收回宅子。
所以,也没有着人过来让他们搬家。
小李氏在风雨中产子,齐钰担心她经此一役会坏了身子,便将宁夫人之前补偿给她的五十年的老参送了过去,吩咐她身边的人,别省着用,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经过宫门一事,宁家的人几乎都病倒了,也就齐钰最近一段时间坚持锻炼身子骨比其他人好一些,全靠着一股心气撑着。
就连管家,也因伤口发炎引发高烧,回府便昏倒了。
好在,大夫看过用了药,说好好将养,过几日便能起身。
可这一大家子都病了,没有能搭把手的,齐钰便忙得脚不点地,安置了这个安置那个。
产妇,刚出生的小婴儿,老的,小的,汤药,还有灵堂事宜千头万绪。
特别是,宁家的护卫军都撤走了,这府中的安全便也成了心头头号隐忧。
齐钰寻思着,等过些日子,还得训练一批护卫才行。
只能暂时将府中的小厮都组织起来,分成两班巡逻,几位女主子的院里,便让粗使婆子守着。
墙倒众人推,撸了官的人家被盗被抢,被家中下奴偷了钱财捅出搂子的事多不胜数。
这种事她绝不允许发生在她的辖地,她要等阿六好了,还给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家。
*
入夜的国公府,不对,是宁府一片肃静。
因着防府中生乱,齐钰下令,没有安排的下人,入夜一率不准出房门,被抓住一律当盗贼打死。
便是这般,齐钰也不敢放心入睡。
宁国公府倒了,只怕以前宁府曾得罪过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屋子孤儿寡母。
好在,李叔见她颇为不安,给她透了风,说宁家暗中的人还在,这才让她稍稍放心一些。
四下安静,只有风声呼呼作响。
宁蕴华院子。
浑身是伤的宁蕴华在小厮捧砚的伺候下上了药,李叔也一直守在边上。
事实上,之前的事,李叔想一次,便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当初六公子按他说的那般,与替身换了身份,再带去面见圣上,然后当廷受刑。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面见皇帝,替身难免不露马脚。
若被发现六公子是假的,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只怕皇上当场就会发作,赐死宁家上下满门……
“公子胆识过人,将来必定还能光复我宁家军。”
李叔跪在地,如果说从前他对宁蕴华驯服,是对宁家军的忠诚,对老国公知遇之恩的感佩,如今这般却是对宁蕴华这个人的追随。
“你下去吧,日后的事日后再议。”
“那公子早些休息。”
李叔说着,便带着捧砚退了出去。
并叮嘱捧砚晚上多留心,寸步不要离。
可哪里晓得,他刚走不久,暗黑里突然窜出个人来,一下子就将捧砚给放倒拖到角落里。
紧接着便有一道身影摸向宁蕴华的房间。
屋中一片暗黑,可却不影响某些人的警觉,在捧砚被放倒的瞬间,便有人从暗处窜出,守到了宁蕴华的床边。
他手已搭在剑上,无论是谁,只要敢进来,都叫他死无葬身之处。
可这时宁蕴华却出声了,小声喝止:“宁威退下。”
等人退下,那厢门被推开,他才问道,“谁?”
他没从来人身上察觉到杀意。
这人应当不是来杀他的。
于景然听到宁蕴华的声音,心脏砰砰的快速跳动了两下,直到她深吸一口气,才缓了下来。
她掏出夜明珠,缓步上前。
“蕴华是我。”
从于景然掏出夜明珠那一刻,宁蕴华便看清了来人。
虽然于景然蒙了面纱,戴了斗篷,遮住了样貌和身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没想到,她还会来找自己!
宁蕴华眸色晦暗,趴在榻上,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于景然一脸纠结,不知该不该上前。
原本,她是一片好心,求得太子帮宁家求情,却没想到会将宁家推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差点害得他们宁家从此万劫不复。
事后,她去求教她爹于太慰。
这才知晓,宁家之事其他人求情尚有可能,唯有太子万万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