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东南方向坐落这一座府邸。仆役们将两只刚点燃的灯笼挂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照亮了写着“齐国公府”四个金色大字的黑漆牌匾。

此时已是深夜，暗黑的天空中聚起了乌云，原本明亮的圆月也躲了起来，雨丝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一架马车停在了齐国公府门口。

蔡管家听到动静来到门口，看见文珩从马车上下来，惊喜地迎上去：“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文珩：“蔡管家，好久不见啊。”

蔡管家欣慰地笑了：“国公爷在屋里等您好久了，赶紧去看看吧。”

文珩点点头，径直向里屋走去。

齐国公多年不见儿子思念的很，连忙招呼他坐下：“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吧，我让人给你布菜，吃完了回房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提步向门口走去，准备让人传菜。

“父亲留步，”文珩开口道，“儿子有事情想与您商量。”

齐国公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似是料到他要说什么。

“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文珩对着父亲的背影沉声道。

齐国公暴怒，骤然转过身来甩了文珩一巴掌：“逆子，你忘了我们文家的家训吗？”文珩没有防备，被打倒在地上，嘴角流下一滴血。

文珩双手撑地，勉强稳定了身体站了起来。他用衣袖拭去了血迹，咬牙道：“有道隐，善其身。国家太平则不涉朝堂。齐家的家训我一直记得。”

“可是父亲，你难道不想为母亲报仇吗？”

齐国公怒气更盛，手用力在桌案上一拍：“你给我住嘴！你母亲是病重去世的！”

“病重？母亲明明是中毒而亡的！”文珩悲痛地哭喊道。

这些年他每每入梦，都能想起母亲当时躺在床上受体内毒虫噬咬痛苦不堪的样子。

小时候他曾经怪过父亲，为什么不追查下去还要掩盖母亲的死因。但是慢慢长大后他明白，仇人背后的势力太大，没有实权的齐国公根本无能为力。

可他与父亲不同，没有权力那便自己去争，没有势力那便自己去夺。

“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入仕，一步一步爬上去，直到能查清楚当年的真相，手刃凶手替母亲报仇。”

“我已下定决心，还望父亲不要阻拦孩儿。”

“你！”齐国公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眼中燃着仇恨火焰的儿子说不出话。

良久，他才开口道：“你这孩子，看着温和，内心却极为固执。”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为父不会拦你。”

“但，从今往后，你只能靠你自己。齐国公府，不会为你增添任何助力。”

语毕，齐国公就大步走出了屋子。

虽然与齐国公争执到不欢而散，但文珩心里却是放下了一块大石。父亲虽然仍是不赞同他的做法，但终究还是允许他放手去干。

既不违背齐家家训，也成全了他自己。父母怜子之心也莫过于此了。

立在一旁的管家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目睹了主子和小主子吵架，他心里可是不安地很。

“少爷，国公爷他也是......”

蔡管家刚打算开口劝和，却见文珩带着微笑转过头来：“听说过几日，新城长公主要举行宴会？”

新城长公主是赵太妃的独女，出嫁后便同丈夫前往封地新城生活。天不垂怜，她的丈夫因病早早去世了，也没有留下子嗣。

赵太妃心疼女儿，便求了皇上下旨让新城长公主回京居住，这样母女俩也能时常相见。

这不，新城长公主抵达京城多日，已然安置好了。她计划在府内举办一个宴会小小庆祝一下。

“那还请蔡管家帮忙准备一份贺礼，我到时候也会参加宴席。”文珩说。

蔡管家表面上应下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少爷怎么变得那么快，突然就打算去参加宴会了？难道是因为和国公爷吵架，想出去散散心？

唉，主子间的事，他一个下人担心那么多也没用，还是做点实事，给文珩少爷准备贺礼去吧。

——

入冬的京都非常寒冷，所幸宴会当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和煦的阳光倒也融化了几分冷意。

午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座下除了各家亲眷，还有庄王和鲁王前来庆贺。新城长公主早就坐在上座，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是留给瑞阳公主的。

“姑姑，瑞阳想死你了。”瑞阳公主也不管底下还坐着宾客，一见面就跑向新城长公主撒娇。

她儿时就特别喜欢这个漂亮姑姑，加上一直都有书信来往而且每年生辰长公主都给她备了大礼，所以如今见到她时自然觉得特别亲近。

长公主见瑞阳公主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心中也十分欢喜：“姑姑也想你了。来来来，快到本宫身边来。”

瑞阳依言到长公主身边的一个席位坐下了，笑着对长公主说：“瑞阳这次来，还给姑姑带了礼物呢。”

她说完一手挽着长公主的胳膊一手让侍女们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侍女们捧着装礼物的锦匣走到前面，依次打开匣子展示里面的东西。

第一件是一颗夜明珠。

这夜明珠足足有两个拳头大小，且通体澄澈透明，一看就知是上品。

第二件是一座观音像。

这观音像塑的是观音大士乘莲渡海的。塑像雕刻精美传神，难得的是还是白釉材质，更为观音添了圣洁的光辉。

瑞阳公主：“这夜明珠和观音像是父皇母后托瑞阳带来送给姑姑的。”

宴席上的众人心中一惊。都说瑞阳公主最得圣心，如今看来传言不虚。今日来宫中来看望新城长公主的还有纯贵妃之子庄王和庆妃之子鲁王。鲁王不提，可庄王可是才华横溢政绩斐然，也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

可皇上竟然选择让瑞阳公主而不是庄王代表他来给长公主送贺礼，可见瑞阳在皇上心中地位之重。倘若瑞阳公主是个男子，说不定太子之位……

“皇兄皇嫂事务繁忙，还能抽空为我挑选礼物，真是有心了。”新城长公主心中感念，突然转头问瑞阳公主，“怎么，你只记得帮你父皇母后带礼物，不记得给你姑姑我备礼了？”

“哪能啊。给姑姑的礼瑞阳可是准备了好久了。”瑞阳公主从寒雁手中取过一个楠木匣子递给长公主，“姑姑看看，可喜不喜欢。”

新城长公主打开木匣子，看见里面装了紫红色的塔状檀香。她从中取出一枚，放到鼻前细细品闻，惊异地发现除了檀香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气。

瑞阳公主：“我知道姑姑喜好礼佛，所以特意调制了这种梅花香。檀香虽凝神静气，但未免太单调了些。添一缕梅香，才不辜负这冬日景致。”

新城长公主握住了瑞阳的手，十分满意：“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对了，今日我一位故友的儿子来了。你难得出宫，不如认识认识。”她说完便招呼席间一位少年上前。

瑞阳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不是当日在九绝山偶遇的那位少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