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鹰不怀好意的眼光和话语如一道惊雷般在瑞阳公主的脑海中轰鸣，因为精神受到巨大的震动，连着她的身体也不稳了起来。瑞阳公主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漏，但她强撑在栏杆上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动，出卖了她起伏绝望的内心。

最终，她茫然的视线聚焦在了紧跟在“红珊瑚”身后的两艘舰船上，船身虽小但航速极快，目测至少设置了三层甲板，最特别的在于起首昂尾翘的船型。

这样的战船张宽虽不曾见过，瑞阳公主却在兵部某个指挥使呈上的设计图中见过，只是这个方案刚投入制作，还没有完成品上报。

而现在，它却在她的眼前出现了，还一次就来了两架。拥有如此出色的情报和财力，还时刻想着要置她于死地，除了那个人还会是谁。

“本宫的那位好皇兄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杀我们？”瑞阳公主紧紧地盯着蓝眼鹰。

蓝眼鹰眯着眼睛，声调慵懒地扬起：“殿下的命都要没了，还关心这个啊？”

瑞阳公主：“即使要死，也不能当个冤死鬼。”

如果说瑞阳公主给蓝眼鹰的第一印象是个乏成无味的美丽女人，那现在她坦然面对的神情让他生起了几分兴味。

他一开始成为杀手的时候，还会因为刀刃入肉和鲜血沾手的感觉而心颤，但到了后来，他已经记不清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有多少、原来是什么身份了。

不是因为他的心先冷了，而是因为那些人在死前的一瞬间都露出了畏惧求饶的表情，别无例外。几年下来，这样不变的神情渐渐让他麻木了，而今天遇到的人让他重新觉得生命鲜活起来。

蓝眼鹰转了转他透蓝的眼珠，然后悠悠开口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坦白告诉你。庄王殿下借了我两艘新型战船，又告诉了你们的位置，让我来取你们的性命。他说了，海上自由通行的权利，可以拿你和张宽的人头去换。”

瑞阳公主冷笑一声，然后慢慢走离了船尾，心中慢慢理清了前因后果。

怪不得齐先炎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他一早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然后知道了她的动向后，立马派人告诉蓝眼鹰，好让他可以一举除掉他们两个。

而齐先炎自己则在站在幕后坐享其成。等她和张宽都死了，他再向父皇上奏，说她因为招安失败而被张宽害死，而他又出兵征讨了张宽，完成了平定临海海贼的任务。

哼，真是挖得一手好坑，然而她还傻傻地、没有防备地跳进去了。

瑞阳公主气鼓鼓地大步走向倚在船边的张天一，张天一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手里握着的刀也跟着抖了一抖。

张天一问道：“公主殿下，你、你想干什么？”

瑞阳公主从手上褪下一个镶银红玛瑙镯子，放到张天一的手上，郑重道：“大叔，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现在立刻带着这个玉镯回去，到京都去找一个叫文珩的人，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看到这个镯子后会相信你的话。”

那鲜红透亮的镯子是去年十六岁生辰时文珩送给她的贺礼，上面镶着的银边凤凰是他亲自设计的，独一无二。只要能交到文珩的手上，即使她死了，他也会替她报仇。

“公主殿下你在说什么啊，别说去京都了，我们现在连海都逃不出去！”张天一急道。

瑞阳公主拍了下张天一的肩头，然后压低了声音：“张天一你给我听好了，今日我们恐怕都逃不了一死，但如果你可逃出去找人调查真相，我们就不算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乘小船来这里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你应该可以游回去吧。”

张天一握紧了他的手，感受着手里玉镯的形状，仿佛里面放的不只是一只玉饰，而是沉重的责任。

他将红玛瑙玉镯放进衣襟里，好好地贴身放好，然后问道：“让我去做这件事倒是可以，但周围有那么多海盗，我怕是逃不出去啊。”

“等会儿我会想办法引起些骚乱，你就找机会逃走。”瑞阳公主皱眉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嘱咐道，“记住，一定要活下去。”

看到张天一认真地点了点头，瑞阳公主才放下心来，交代完一切后她快步走到张宽面前，问道：“宽爷，您的船上还有火药之类的武器吗？”

张宽思索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火炮只剩了几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用来遮蔽视野的烟雾弹。”

“烟雾弹？这个可以！”瑞阳公主脸上有明显惊喜的神色，看来是已经想到了好主意，“宽爷，我们可以先发射几颗烟雾弹迷惑对方，然后朝他们的船体投掷火炮，你觉得怎么样？”

张宽一拍大腿，称赞道：“这是个好主意。即使不能给他们的船体造成致命的伤害，也能迫使他们为了防止沉船而与我们保持距离，这样我们逃生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张宽立刻向船员下令将这个方案付诸实践，他们先在靠近“红珊瑚”号的炮管中放入烟雾弹，往位于后方的炮管中放入仅剩的五颗炮弹，调整方向瞄准敌船。

趁着他们准备的时间，瑞阳公主在堆积物品的地方找到了一把弓和装着箭的箭筒，还有一根看起来很结实的粗绳。她将弓箭背到身上，然后卷起衣袖、将裙子撕开，好方便手脚活动。然后她将绳子系在腰上，抓着桅杆爬了上去，待到达顶端后，瑞阳公主将绳子紧紧地在上面绕了几圈，然后打了个死结，将自己固定在上面。

“砰”的一声巨响，炮膛中的弹药如闪电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在空中猛地炸开，里面的白磷摆脱了外壳的束缚，与外面的空气进行了一番亲密接触后变幻成了浓浓的烟雾。

“红珊瑚”号距离商船最近，受烟雾弹的影响也最大，立在船上的海盗被突如其来的白色浓烟遮挡住了视线，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独自立在一片石头上，让他们慌张失措起来。

蓝眼鹰见团员纷纷乱成一团，着急地大喊道：“都给老子站在原地不准动！不就是几颗烟雾弹吗，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