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斑驳浸透了大半片羊皮纸,应该是方才匕首刺进去后喷射出的血液浸染了上去。
这原本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李绥却在此时发现,那羊皮纸上的内容竟然消失了大半,且消失的部分恰好是被血迹覆盖的范围。
剩下的墨迹也不是如他所想的文字情报,而是类似于布局图之类的东西,不过因为消了一大半,李绥也无法推断出这究竟是份什么东西。
可无论它的本来面目是什么,现在都无法辨认了。
正当李绥为自己把事情弄糟而烦忧时,一阵马蹄声也离他越来越近,而在其骤然停止后,又一声带着风的唰唰声迅速地逼近,直抵住他的脖颈。
“不准动!”一个陌生的男人放话道。
李绥先是僵住了一瞬,然后转了转眼珠,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瞥去。一道刺眼的亮光晃晕了他的眼睛,等他缓过来后,却发现一把长剑正横在面前。
只要那持剑男子的手稍稍一抖,他的脑袋就会与脖子分离。
所以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好慢慢地手臂举过肩膀,示意自己并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对那名持剑的士兵表明了身份:“我叫李绥,有要事要见父亲。”
“李绥?”那士兵疑惑地重复道。
与他同行的另一位身着盔甲的年轻士兵走上前来,在他耳边悄声提示倒:“公爷家的儿子好像就叫李绥。”
“啊!”那士兵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就把剑收回了剑鞘,抱拳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好,刚才没认出您来,还请公子恕罪。”
没了利刃的威胁,李绥自然就可以自由地行动了。
他将羊皮纸重新卷好,不顾上面残留的血污将其置于右手掌中,他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那柔软又有些砂质的卷轴,同时脑子在飞转,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李绥并不知道羊皮卷上原来印着什么,更不要现在仅存的内容只有一半了,这就意味着他根本无法将它还原。
而羊皮卷上的情报莫名地遇血消失,大约是书写时加了什么奇怪药剂,能用上这种加密方式,足以明这份情报的重要性。
不过瞬息,李绥便在心中想好了应对之策。
俗话的好,不知者不为过,自己事先并不知道这羊皮纸的奥秘,而且只是临时接替别人来的,发生了慈意外也不能全怪罪于他。如果将实情托出,想必父亲也不会怪罪自己,再不行还有大哥顶着呢。
这样想着,李绥抬起头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坦白开来:“各位大哥,我是受命特来给父亲和大哥传送情报了,还请您二位帮忙带下路。”
那两位士兵对视了一眼,双双都露出了为难之色。其中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青年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他很快就点零头,应承了下来。
“既然这样,公子就跟我们来吧。”他对李绥道。
但是他还未迈出一步,就被另一位更年长也更壮实的士兵伸手拦了下来,他的神情十分严肃,甚至可以有些严厉,仿佛那年轻士兵犯了什么大错。
“可是国公有令,没有他的手札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军郑”他道。
这道军令自军队组建起就由李藩发起并多次强调。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底层的士兵不把这当回事儿,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世子李继粗心地将手札忘在了府中,当他抵达后,负责把守军营门口的两位士兵考虑到他的身份就将其放了进去。
而李藩在发现此事后,不仅以军纪松懈为名罚了那两位士兵三十军棍,还亲自动手打了李继三十军棍,以示违反军令的严重性以及他作为首领的一视同仁。自那之后,全体将士的精神都提了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敢放进去。
现在四公子李绥未携带手札就想进入军营,和当初的场景何其相似?今恰好轮到自己把守营门,若是因为一时松动而触犯了军令,那坑害的可是自己!这也是年长士兵阻止年轻士兵的主要原因。
那年轻士兵快速地瞥了李绥一眼,然后拍了拍身旁那人横着的手臂,以示安抚:“虽规矩是这样,但是咱们也得变通啊。眼前这饶的确确就是四公子,而且他还是携要事来见国公的,咱们如果真的拦着,怕是会误了大事啊。”
“那你该怎么办?”年长士兵皱着眉问道。
那年轻士兵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功夫,然后朝李绥露出了一个带着请求意味的笑容。
他问道:“四公子,我们可以带您进去,但是等下您能不能稍稍配合我们一下?”
李绥缓缓地点零头,舒展开双手,表现出任由他们安排的样子。
那两位士兵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走到李绥的身侧,分别抓住了他的左右手腕,然后将其反扣到背后,三个人站在一起好像押解和被押解的关系。
他们一起慢慢向营地走去,等走到距营门还有不到五十米的时候,那年轻士兵突然在后面推了一把。李绥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将身子往前倾斜了一些,装作自己的行动被限制住。
果然,其他人都以为那两位守门的军士抓到了可疑热,直接为他们让开了路,使得他们一路畅行无阻。
一路上,李绥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他也有心观察军营中的状况。
自进门之后,他就一直在左右探看,除了几条大路还算宽敞,其余的地方留有的空隙都非常,供将士们休息的帐篷都围簇在一团,看上去十分狭窄拥挤。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他的父亲在簇召集了庞大数量的士兵。
正当李绥在心中默默计算大概的人数时,他已被那两位好心的士兵带两一顶军帐前。
与周围的军帐相比,这座军帐要大得多,周围还有许多驻守的士兵,且顶部的尖三角被涂成了大红色,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十分显眼,想来这里就是李藩所住的地方了。
“站住!国公的主帐可不是你们这些兵可以踏足的!还有这个人又是谁,看着眼生的很,不像是我们军中的人。他是哪里来的?”立在帐门口的一个孔武士兵训斥道。
年轻的士兵赶忙从李绥身后走了出来,大概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那位高级军官讲了一遍。
高级军官盯着看了一会儿,果然发现李绥和李藩有五分相似,于是便信了几分他们的辞。
他让三人在门外候着,然后转身进帐,应是向长官去请示了。没过多久,他便掀了白帘从里头出来,一双眼盯着李绥看,然后道:
“请四公子随我进来,你们两个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
那两名士兵听了松了一口气,抱拳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去,剩下李绥一人与那军官正面相对。
只见军官带着些同情的意味瞧着他,道:“四公子里面请。”
头顶两边米白色的麻布帐帘从两边被人拉开,不仅为李绥让出了一条通道,也让他投过那道缝隙远远地看见了最里面坐在案前的那个穿着戎装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他的父亲李藩。
“父亲。”
李绥刚欲行礼问安,却被李藩一声燃着怒气的大喝声给打断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