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残月高挂,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
玄国大使馆的屋檐下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光照玄器,随着院子里的饮酒人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不停地闪烁着五彩光辉,宛如梦境一般。
石桌上摆着一瓶紫红色的葡萄美酒,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散发出优雅的玫瑰色泽。
正当夜来风坐在石凳上沉醉其中之时,一阵熟悉的叮当哐啷声响传来。
轱辘左右摇摆着身子缓缓走到他面前,将两颗神蛋搁在石桌上,“老叶,给!你要的玄器!”
夜来风喝红了脸,双手哆嗦着端着酒瓶,倒了一杯红酒递给轱辘,大笑道:“老轱啊!今天老夫可给你长脸了吧!”
“你厉害!你最厉害!”轱辘接过夜光杯一饮而尽,叹道:“老夜,十多年了!你终于还是使出了你的无双剑气!恐怕你天穹派的弟子们已经认出你了吧?!”
夜来风闷着头并不回应,只一个劲儿的举杯饮酒。
轱辘又道:“老夜,其实以你的修为,大可不必依靠武装玄器。”
夜来风站起来把喝空的酒瓶往地上一摔,似笑非笑地叫道:“老轱,要是没有老夫,你那些武装玄器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吧!你,你还不感激老夫……”
说着,他又拿起另一瓶红酒仰头灌了起来,喝的太急,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红了他原本灰白色的衣衫。
“你醉了!”轱辘连忙上前扶住夜来风:“老夜!别喝了!”
“老夫,老夫不要你管!”夜来风人高马大,只是单手轻轻一甩,便把轱辘推倒在地。
他的眼睛浑浊无光,两颊绯红,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在院子里走东走西,时而大笑时而又大哭。
这不是夜来风第一次发酒疯了!
轱辘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板着脸的吼了一句:“你这个酒疯子!我不管你了!”气冲冲的转身走人了。
四周很快又安静下来,夜来风缓缓地摸索着石凳坐下,轻轻地握住石桌上的两颗神蛋,自言自语地道:“蛋蛋啊蛋蛋,你们终于到老夫手里啦……”
“你手里的神蛋多少钱?”头顶上突然飘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夜来风摇头晃脑地回答道:“十万两……”突然想起什么,他脸色大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的酒气立刻就醒了八分,猛的抬头往上一看。
问话者正是凌霜!
她双手抱臂站在屋顶上,神情冷淡地盯着夜来风,玲珑的身影背靠月色,平添一分寒意。
“十万两就让你背信弃义,投奔敌国?”
“什,什么敌国啊!”夜来风油嘴滑舌的道:“那个,老轱,大家都是朋友,帮个小小的忙而已!”
凌霜板着脸一言不发,目光越发锐利。
夜来风急着解释道:“这不也是为了你嘛?!免得老夫整日不在天穹派,你找不到人心里着急!有了这个神蛋,你以后要找老夫就容易啦!”
“你还敢说!”
凌霜从屋顶上跳下来,怒气冲天的揪住夜来风胸前的衣襟,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当年一声不吭的就解散了天穹派?!到底是谁?!现在天穹派毁于一炬也不闻不问?!”
凌霜只有夜来风身形的一半高,但此时的夜来风在气势上明显弱了很多。他佝着背,摆着手对凌霜说道:“老夫知道天穹派已经被烧毁啦!既然如此,大家干脆就别回去了,我们另外……”
“你到底在说什么?!”
凌霜直勾勾的盯着夜来风闪躲的眼睛,声音哽咽极度委屈,“天穹派是你和母亲一生的心血,你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说道母亲,她再也控制不知自己的情绪,两行晶莹的泪水夺目而出,上一次这样哭泣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夜来风告诉她母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时她只有五岁,并不清楚死亡的意义,只是觉得再也见不到母亲内心悲伤,便放声恸哭起来。幼小的心里暗暗发誓,定要秉承母亲的意志,勤加修炼行侠仗义,为人间正义而战。可没过多久,夜来风便遣散了天穹派的所有弟子,只剩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从那以后,夜来风再也没使用过剑气,更别说传授她剑法了。
“你,你别哭啊……”夜来风许久没见过凌霜哭的这么伤心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两张手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凌霜继续哭道:“你还当自己是天穹派掌门吗?!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穹剑圣夜来风吗?!”
听到这句话,夜来风的身体不由的一震,眼中流露出几分淡淡的哀伤,他伸出双臂想抱住凌霜安慰一番。
谁知手还未落下,凌霜却突然用力的推开夜来风,一跃跳上了屋顶,她狠狠的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对夜来风喝到:“如果玄国和蓝国的对阵你输了,就告诉我。”
夜来风皱着眉头,问道:“告诉你什么啊?”
凌霜一字一句的道:“告诉我十五年前的真相!”
说罢,她便迎着月光御剑离去,只剩夜来风形单影只的立在风中,呆呆地望着夜空喃喃道:“老夫,老夫能拒绝这个赌约吗……”
凌霜自然是没听到夜来风的回应的,她在空中急速飞驰,仿佛想让迎面袭来的烈风拂去眼角的泪水,抚平心中的伤痕。
十五年了!凌霜一直不认夜来风为父,只唤他作师父,是希望激励他回剑道重整门风,然而激励他使出剑气的,居然不是她这个亲身女儿,而是那两颗神蛋!
凌霜越想越气,脸色煞白两眼猩红,当她怒气冲冲的回到客栈时,把坐在床边的李蒙吓了一大跳。
李蒙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凌姑娘,你,你没事吧?”
凌霜这才回过神来,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晓星,温声说道:“多谢李侍卫帮我照看晓星。”
李蒙点头道:“凌姑娘不用客气。”
凌霜扫到桌子上摆着四张面具,不禁问道:“师弟不是回家了吗?为何没有带走面具?”
李蒙:“公子说他等会儿就回来,凌姑娘不必担心。”
虽然木清流声称戴着面具威风,但凌霜一早就知道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斗武场上那么多达官贵人,他定然是怕被人认出来。
凌霜不自觉的抿了抿嘴,淡淡的说道:“其实师弟不必和我们一起住在这客栈,他大可住在自己家里,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李蒙心里大喊凌姑娘你怎么就不懂陛下的心意呢,但他的脸色还是平静如常:“我家公子早已把凌姑娘和晓星弟弟当做自己家人,凌姑娘不必太见外。”
他向凌霜恭敬的鞠了一躬,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