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们败兴而归,临安府百姓们颇为不解,这福纸如此便利,其它地方的百姓为何不肯买帐?
临安府的读书人也聚在了一起,讨论其它地方读书人聚集闹事的用意。
“听说是他们嫌弃咱们用福纸擦屁股,怕用了会辱了读书人的清名。”
“还是咱们临安府的读书人省心,福纸谁用谁知道其妙处,不说如厕怎么便利,但是写出来的字都要好看几分。”
陈方是临安府府城的本土人士,获秀才功名已有两年,只是苦于临安府内难寻良师,所以至今不敢下场考举人。
“陈姐说的极是,不说写字,拿来作画都比官纸好上上千倍,我倒是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用福纸,那样,这福纸的妙用就造福了我们临安考生。”
临安府于科举一事上沉寂太久了,以至于各地都在笑临安枉占了山清水秀的名声,却养不出一个灵秀的人来。
从心里上来说,她们是感谢这造福纸之人的,至少证明了她临安府还是有大才的。
后世人若是提起福纸,必回挂上临安二字,所以身为临安人,她们自当尽一份力。
“既然他们不识货,那正好便宜了我们,我家福纸快用完了,商队退回来的福纸我就包了。”
陈方敢说出包下各大商队的福纸,那也是因为她临安陈家在临安府各地都开有书店。
“诶?陈方果然狡猾,如此便宜怎可让你一人独享?我盛家也是要买上一份。”
比起其它各地学子们的吵闹不休,临安府学子们此刻显得格外宁静。
“呸,瞎讲究,他们吃的粮食蔬菜还是用大粪浇灌达的,有本事别吃饭阿?”
“噗……咳咳咳……”何蕴之刚含进口中的清茶一口喷了出来,咳了起来,一时间两靥发红,倒是显得健康许多。
杜青羽脸上被喷了一口茶水,更是觉得委屈。
何蕴之无奈苦笑,以前她自认从未看错过人,但到了杜青羽身上,却缕缕刷新认知。
知道临安有个造出质地光滑柔韧的福纸之人时,她的第一印象是此人必定是个淡雅宁静之人。
当初给她荷花种子,看她欣喜若狂的神态,还以为她是如自己一般,也是爱莲之人。
她还幻想着,待莲花开时,便带上学生在村口赏那莲花。
没想到……
杜青羽这厮的确是爱莲之人,短短几天就把莲的吃法琢磨了个透!
谁也不知道当她看到杜谦良提着一蓝子用莲做成的吃食来她这儿时的心情。
当时真的强忍着喉中的血腥味,若不是怕吓着孩子,她怕死再次口吐鲜血了。
那据说是裹上面糊,用油炸熟的金黄色莲花,她至今都没有吃,这辈子都不会吃的!
“杜青羽,为何你偏要讲粮食跟粪联系在一起?这样不恶心吗?”
何蕴之擦了擦嘴角,怒视罪魁祸首。
“我哪里说错了?浇过肥料的粮食才会长的高壮,不浇粪,粮食怎么长大?粮食长得不好,农人吃什么?”
姜写意继续写策论,表面上看着稳如泰山,心里却狂呼:吵起来了,吵起来了,我的天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以别把粪何粮食提在一起,这样我想起啦就恶心……唔……呕……”
何蕴之说着说着就干呕起来,她重来没这么狼狈过。
“好吧,我不说了……真是的,就算没人说,又不代表它不存在,还不是自欺欺人?”
“要我说你们都是一群假清高的,大家本质上都是人,非要弄个三六九等,读书人就高贵了?用福纸如厕怎么了?谁不如厕?那五谷轮回物还是从他自己身体里排出来的,照这么说只要会排五谷轮回物的,都是脏的?”
何蕴之不说话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杜青羽的这些歪理给说动了几分。
但是这个想法是危险的,正是因为大家本质上都是人,人人生而平等,所以才会分个高下,这是人性。
否则也就不会有三皇五帝的传说了,那些天下霸主,哪个不喜欢在自己身上赋予神秘色彩,人人生而平等在这个社会本身就是痴念。
“你莫要说了,刚才你那些话我全当没听到,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再说出去,想想你的族人、你的夫儿,祸从口出,不要带累族人才是。”
杜青羽这才惊觉,刚才真是大意了,竟然跟古人谈什么平等,尤其是那本就身居高位、奴仆无数的古人。
姜写意面色也是苍白,没想到表姐她竟然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今天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杜家村怕死要惨了。
“表姐,你怎会有如此想法?你这又是从哪看的邪书?我劝你早日将这些想法忘了!”
杜青羽纳闷,“行,我不说了,‘人人生而平等’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是差别不大吗?你们不是挺推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吗?”
“表姐!”
一向乖巧的姜写意在何蕴之之前拍了桌子,红着眼眶,压着嗓子怒道:“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她造反了,怎的表姐你也要造反?表姐今日之言我会一五一十的告知族长,表姐你好自为之。”
杜青羽怕了,表妹不要这么凶残,她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阿。
“表妹,别阿……”
姜写意没理杜青羽,擦着眼泪走了,今天的事她一定要告知族长,表姐的话太吓人了。a
杜青羽伸着尔康手,看着姜写意的背影,内心荒的一批,只能看向何蕴之求助。
何蕴之抬起茶杯,心里竟有几分愉悦,不是她幸灾乐祸,实在是杜青羽这厮有这个本事把她逼成小人,“青羽妹妹,你自求多福吧,我看杜姨还是管一管你为好,以免将来祸从口出,酿成大祸。”
杜青羽想起之前被柳条按着打的经历,实在是太疼了,下意识的找杜姜氏求助,如今能护她一护的也唯有一向溺爱她的亲爹了。
“爹,爹,你快救救孩儿哇……”
杜青羽飞奔向老宅,扑向杜姜氏,抱着杜姜氏不撒手。
此刻老宅里,大姐大姐夫出门了,孩子们也具在族学,只余杜老太杜姜氏老两口。
“发声生什么了?”
杜姜氏从未见过自家孩儿如此模样,心疼的环住小女儿柔声安抚。
杜青羽看了一旁的杜老太,“我只和爹说,您让娘出去,不许偷听。”
“嘿,你个小兔崽子!”
杜守心扬起手就要打。
“好了老伴,你出去吧,看孩子吓成这样,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杜守心骂骂咧咧的出去,心里颇为委屈,孩子们还是亲她爹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