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仁冷哼一声,“镇北侯也不过尔尔,便是厚着脸拿着他镇北军这些年来的功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了这门亲事,还坚持向陛下讨要来了一份婚嫁自许的承诺。”
在宋启仁看来,镇北侯这样一位曾经叱咤风云,在战场上让北辰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大将军,现在为了妻女,竟是宁可舍弃一生英名,解甲归田,就连兵权都可以拱手相让。如此儿女情长之人实在是妄为英雄。
“父亲的意思是,妹妹还有机会成为荣王妃的是吗?”宋槐安一听镇北侯拒婚了,喜笑颜开,简直是大喜过望!
“荣王妃自然是非婷儿莫属,沈烈如此不给荣王留颜面,这两家人旧仇未消,又结新怨,结亲是绝无可能的事。”连陛下,沈烈都丝毫不在意,这沈家的将来怕是……即便是开国元勋又能如何?盛极必衰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想到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终会成为荣王妃,而他也会因此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宋启仁满面温柔地看着她,又略带惋惜地说道,“只是要委屈爹的好婷儿了。”
宋娉婷低眉浅笑,“为了爹爹和表哥,婷儿自是心甘情愿的。”做足了一副女儿家乖巧的模样。
宋启仁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事,挑眉问道,“婷儿,听说昨日郑王殿下也在?”
“嗯,郑王殿下昨日进宫拜见太后,太后又正巧在未央宫中,便遇到了,许是巧合吧。”
“哦,是吗?”宋启仁稍作停顿,又问,“那婷儿觉得郑王殿下可曾见过沈家丫头?”
宋娉婷闻言微愣,想到昨日未央宫里郑王和沈清影海棠花下的深情对望,当时她心下也曾有过一丝疑惑,不过再看二人后来不近不远,不亲不疏的样子,便也渐渐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可今日再听她父亲这般问起,反倒是让人不得不要重新审视一下两人的关系。宋娉婷可不像她母亲安顺公主那般对宋相信任不疑,百依百顺。比起安顺公主,宋娉婷的性子更像宋启仁,是以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父亲是一个多么薄情寡意的人,又是一个多么无利不往的人。
她敛下情绪,柔声道,“依女儿拙见,两人当是初识,不过郑王殿下大约是对沈姑娘有几分好感,两人瞧着,也有几分郎有情妾有意的意思。”话锋微转,“不过想来即便是有了陛下婚嫁自许之诺,沈姑娘怕也是成不了郑王妃的。”
宋启仁闻言微微点头,似是认同了宋娉婷的说法。
……
荣王府里,慕容殊刚刚结束了一番药浴,没戴面具的脸上倦态尽显,每月十五,他体内的火毒都会发作,是以璟帝允了他每月这一日里,都不用上朝。
往日病发的时候,他都要疼上整整一夜,这些时日因着用了不少的好药调理,倒是当真减轻了不少毒发攻心之痛。
他人虽不在金銮殿上,可镇北侯当时说的那番话,他也是一字不落地听了个真切。
好一个爱女自幼娇宠,因着是沈家这辈儿里唯一的女孩子,沈家族人皆是捧在手心,溺爱得很,是以娇养无度,致使如今性子粗蛮,委实不配为妃。好一个愿以镇北军世代功绩,换取她一个婚嫁自许。若是璟帝再不答应,镇北侯怕是连镇北军的兵权都要拱手呈上了!
“婚嫁自许,是嘛?”慕容殊低声喃喃,没想到沈烈竟是这么个护犊子的。
慕容殊昨夜虽说是去了侯府,不过他也没想过仅凭一枚信物就能让沈烈应下此事,不过今日的镇北侯,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主子,这是锦四送来给您的。”锦七扣了扣门,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进了里屋。
“打开看看。”慕容殊瞥了一眼也没有多想,以为都是锦四这些日子里探得的侯府情报。
锦七听命打开了包裹,忽然面色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包裹里那些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话本子,有书生公主的,有王爷小娇妻的,有青梅竹马的,有欢喜冤家的……分门别类,种类齐全。
“怎么了?”慕容殊见锦七还没把消息递来,抬眸看去,见他神色有异,冷声问道。
“主子,这些还是您亲自看看吧!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急事儿要办,主子,我先退下了。”
锦七将包裹又绑了起来,抬至慕容殊跟前,摆放在桌上,转身就掩门溜了出去。
慕容殊皱眉,锦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打开包裹后,他眉头皱得更深了,锦四真是太不像话了!
今日镇北侯在金銮殿上的拒婚,和他掷地有声的那句婚嫁自许,可是在盛京城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老百姓平日里最喜闲聊这些八卦,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眼下盛京城里反应最平静,不受一丝波澜的大约就只有两位事件当事人了。荣王休养了一整日,而沈清影呢,则是一回府,就拿出了青云山上养的寻踪蝶,放出去给逍遥大师兄传讯去了,那鸳鸯草虽不是什么稀罕的药物,可却是容荆药里最不可或缺的一味药,沈清影隐约有些不安。
是夜,她长发飘然,微屈单膝,坐在窗沿边上,仰望夜空,凝眉深思。若不是荣王带来的消息,她怕是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她二哥竟是参加了春闱会试,就连丹青都把她蒙在鼓里,二哥他到底想在盛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