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卷 救母恩人(1 / 1)苍山蓝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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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小哥!您回来了!”客栈伙计刚迎上前来,正正瞧见明月怀里五六个大小不一的青萝卜,沾着黑黢黢的泥土,他唇角微微抽搐,有钱人的生活真真是搞不懂,一早出去挖萝卜?也不对呀,这刚过春分,哪来的萝卜?

“小哥,您在我们这儿住了也有几日了,这账——”萝卜的故事他管不了,可账数他还说得上几分话。

明月正在想文昌台的事,随意应了一句便回房去了,直到小伙计紧跟着上了楼,她才在对方探寻的目光下开始翻衣掀被找钱袋,又在转而不耐烦的眼神里接受了丢荷包的事实,细细想来,应是昨晚遗落在烟五巷,想再寻回是万万不能了。

“之前不是付了两吊钱?这才住了没几天,怎的就催账了?”她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家拾,心里清楚,付不出钱只会被扫地出门。

小伙计脸上勉强挂着笑,嗓音提高了八分:“哎呦,我说爷,您也不看看,咱们这房内什么排场,被褥是丝罗的,食器是青铜的,您吃的饭菜可是我们伙计亲自跑雍采楼叫的大掌勺做的!您给的那两吊钱,早就用光了,若不是那管大郎又给您续上一吊,您怕是连今天都撑不过!”

管仲?明月指尖一颤,随即拉包袱起身,正色道:“店我不住了,这就走,不过人皆有得意失意,劝你还是多多起身,别总蹲在地上看人!”

听起来总不那么顺当,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味,待明月下了楼,出走良久,才闻那二楼窗里探出的尖锐叫喊:“骂谁是狗呢!狗眼看人低,你才狗眼看人低!”

轻笑一声,她掂了掂包裹里的萝卜,一路跟踪她的居然是文昌台里的人,看来要寻朔哥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难道要靠这几只暂且度日?饭要吃,觉要睡,总得先寻个住处,再寻点营生。

听闻北丘山有简陋的民棚,她抬腿便向北丘去了,这一去,便遇见了管夷吾。

原本他料到了隔日那姑娘会折回烟五巷查探,这本与他不甚相关,他却一夜辗转难安,直到夜昼相交之时才昏昏欲睡。屋内窸窣发出响动,是习惯早起的母亲,又“噗咚”一声闷响,管夷吾猛然起身,一掀门帘,母亲正倒在塌边,双眼翻白,四肢抽搐。

母亲突染中风,卧床不起,管夷吾请不起郎中,只好去叔父管至父家求援,前院候了一个时辰,叔父没见到,只见到管家的夫人,酸里酸气说了些奚落的话,管夷吾也受了,只因她应了回头就差遣郎中过去,叫他只管回家去等,管夷吾等来等去,才发现是叔婶打发他的一句话,悲愤交集地下了山,他决定就算跪就算求就算绑,今日也定要寻个先生来。

谁知这一下山,竟遇到了她。

两人走了个迎面,不约而同地说了句“是你?”

“你去哪?”又是异口同声。

明月笑了笑:“我说我正要去寻你,你可信?”

“你如何寻到此处的?”北丘是一片荒凉之地,也是显贵们绝不会涉足之处,这里低贱而鄙陋。

“腿是用来走的,嘴是用来问的,这就寻到了!”她是欣喜,却见他铁青着一张脸,愁云惨淡。

“发生了何事?”

“姑娘,只怕你此行落得个空了,眼下我母亲身患重病,我暂且无暇顾你,我……”我身无分,他没有说出口,“我正要去请郎中。”

“令堂生的什么病,可否带我前去一看?”

管夷吾瞪大了眼睛,你?

“嗯,郎中近在眼前,还要去哪里请?”

“姑娘莫要胡闹了,我是真的要去寻郎中。”

“你可有钱?”

“我……”

“没有就快快带我去给令堂看病,我十岁师从白仙人,白仙人听过吧,大名鼎鼎的医圣!可比那些赤脚医者强千百倍呢!”

管夷吾自是不知白仙人是何许人也,明月也说的含糊,但若换做江湖郎中听闻这个名号,定要肃静五分,另外五分则是忌惮。白仙人是鬼医神手,更是绝世毒圣,明月所学自是医人,可也总会不经意看了几篇制毒解毒,所以她只是听一听,就察觉了鱼骨匕出鞘的涩重,在三公子的手臂看一看伤口切一切脉,便断定他中了银环蛇毒。

“可是……”管夷吾面露疑虑。

“说你拧巴是真拧巴,我给你的一吊钱干嘛不收着,现在不光你没钱,我的钱袋丢了,也是分文未有,落得个无处可归。”

“那你……”

还未待管夷吾问上一句,她一拉裙摆,已顺着他来时的路上山去了。

“快走吧,老人家的病情耽误不得。”

回身一笑的瞬间,是他生来便艳羡却从未有过的温柔天真,遇到了,才方知有。

明月今日换了女装,螺髻搭在耳边,没有珠钗华容,只单单戴了一支骨簪,耳廓散下几缕发丝,娓娓诉着倦容。

莫不是夜里没有睡好?

这样看着,她已走出了半里,回身正招呼他快些。

“哪有女子像你一样,走路竟这样不顾姿态这样快的。”脚下已大步追去。

“都说了,别把我当女子,当表弟……”空灵山丘间,似水如歌的声音远远回响。

管母得中风,一侧身子瘫软无力,话说不得,床也下不得,得近细看,唇边流涎,口眼略有歪斜,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凝神切着脉,又撑开老人的双齿细细看了看舌色,看来平日里老太太没少挨饿,身子虚弱得很。

唉,她轻叹了一声。

怎么?管夷吾被这叹息吓得一紧张。

“令堂这是长期身体虚弱,气虚血瘀所致的中风,需要以治兼补,我师父有一方,补阳还逆,可理气补血通经络,需连服十日,但是日后可要悉心调养,否则病根儿难除。”

“姑娘可会开得此方?”

“会开是会开,只是……”她眉眼一低。

木屋内一阵沉默,紧接着,起了一声苦笑。

“我倒是忘了,纵使姑娘会开得此方,我哪里有钱去药铺抓药呢?”他怔怔地看着母亲,往日的倔强倨傲不见了,空留一副西风惨淡的骨架。

原来无助是这样催人心肝,像当年的她留不住阿娘一样。

玉玦愈磨愈暖,朔哥哥,若是你在,也会尽力一搏吧!

“你,跟我来!”豪迈一转身,她催得紧:“来呀,傻愣着干嘛!”

一路下了山,明月将玉玦典当换了四吊铜钱,虽然那当铺伙计不识货,还有些趁火打劫,好在可解燃眉之急,又在药铺伙计质询的眼神中倒背如流地自开药方,屠户家里称上一大块牛肉,急匆匆赶回。

回到北丘,一人一只瓦罐,一个熬药,一个炖肉,还不忘填上切好的青萝卜,黄昏的山涧,一间木屋正腾起层层热气,温暖而极尽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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