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影懒懒散散的慢慢走来,没了以往的生气盎然。
步履艰难的行走,像极了七老十的老人,可偏生他才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哥,”如今没有高贵的份,连称呼都有所改变,成珏漫步走来,心里一直在懊悔。
成陌回首,入眼的是一张愁眉苦脸,连话声音都很哽咽,走路都有些摇晃的人。
这哪里还是成珏的作风?
“有事?”成陌问。
“哥,是我不对,”成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贪玩过度,也依赖权势。”
成陌没成想过,他会亲自来道歉,可迟来的道歉,也不可能是那么轻易就能原谅的。
成陌反问:“所以,现在是在悔恨没了权势?”
“不不不,不是,你误会了,”成珏反复解释,“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成陌这个时候语气冰冷,“应该是去给因你一个贪玩,导致让百十人跟着落难,无家可归,财产充公,到这山林隐居的壤歉,试问,看到如今的局面,你心安吗?”
成珏回首看了那些原地休憩,唉声叹气,看不到希望的人,那些都是曾经的豪门世家,如今,却与贫民无疑,甚至更差。
他们这些落魄皇族,好歹有些银两,不至于那么冷落。
而那些豪门世家,如今一贫如洗,连半个贫民都算不上,赡伤,昏厥的昏厥。
成珏双手垂在体两侧:“我会去道歉的!”
成陌摸了瘪瘪的荷包,“我这没钱了,你那里应该有闲钱,拿去垫付采买建房用料的尾款。”
成珏拿了荷包,把所剩的银票与碎银数了数,“我这还有一千两的银票,三十两碎银。”
“我……”成珏实在是舍不得最后的银两,拿了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及那些碎银放进钱袋,“我,我留一百三十两,其余的给你,好吗?”
“你自己去垫付,”成陌未接,面上多少有了些笑意,“道歉要有诚心!”
成珏愣在那里,他何时何地去卑躬屈膝的给壤过歉?
又何时何地的把最后的财产拿出来给他孺付建造所用的用料?
愣了片刻,方终是悔恨交加。
把那一百两与先前的九百两搁一块,荷包里只留了三十两。
成陌瞧在眼里,略有些欣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拍,“相信你能越过这个坎,回归本真!”
成珏原是善良的,也是有抱负的男子,只是在选择时,选的与他内心所想的不符合罢了。
成珏似是没听清,迟缓了许久,紧握着掌心里的荷包,双眸眨了眨,眼眶一红,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着,迟迟不出话来。
沉吟不语良久,在骄阳似火的空旷的地面上站了许久了,成珏这才想起来,出事的头一,还派暗卫去埋伏长兄,现下更是懊悔不已。
成珏突然间意识到,他犯了不知多少的错误,次次都是长兄在为他摆平,暗地里去安抚他人。
不然,依自己这个嚣张跋扈的脾气,怎么会在宫里过上安生子!
“哥,”成珏双目含泪,语气哽咽着,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直直的坐在草地上,仍由泪水滑过脸颊,又知男儿有泪不轻弹,便抬起袖子来擦去了眼泪。
成陌俯视着他,若是以前,定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目光柔和,伸手去扶了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莫要轻易地跪下去。”
成珏有气无力的起,“你处处包容我,替我收拾烂摊子,我还处处与你争锋相对!”
“有些事该翻篇就翻篇,莫要再提,只有一事,不可原谅!”最后一句时,成陌的语气骤然间冰冷,像是在警告。
“明白,往后,我定当对她毕恭毕敬,”成珏耷拉着脑袋,真真在忏悔。
“赶了两路,去歇着吧!”成陌拍了他的肩膀,要离开,就见成珏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成珏问:“哥,事到如今,我们能在这苟活多久?”
“不出意外,能在这安享晚年!”
成陌轻声细语,拿着阿祉给的设计图悠然自得去寻了个树荫,再是寻了块石头,撩袍坐下,脊背紧贴着宽大的树,现在这个时候,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静一静。
听着匆忙的匠人忙碌的打夯声,搬动建材的躁动,来来去去的聒噪噪音,只要能听着这声,证明还能有一线生机。
成珏望着这一幕,莫名地羡慕了,他都没了高贵的太子之位,还能如此坦然自若,更亦有一个对他痴的女子。
微微一笑,忽而摇了摇头,便抬脚离去。
越灼悠哉悠哉的过来,手中端着一碗只是闻了一下下就苦得齁心的中草药。
大老远的就闻到了,成陌捏了捏眉心,这家伙来真的啊!
“我你竟是较真儿了?”成陌满腹牢,捏了鼻尖,复起走出老远,只为躲着苦涩的中草药。
“公子,这可是为你以后的子嗣着想,你常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自然是要好好的补补。”
越灼即便步履不停,碗中汤药一滴未洒。
成陌眉头一皱,这才正眼去看了还没痊愈的伤,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拿来!”
越灼递去,面上喜悦大增。
成陌捏着鼻子一口饮下,苦涩的味道萦绕着整个味蕾,眉头蹙起,都不敢去回味。
成陌把汤碗还给越灼,满脸嫌弃的看着他。
越灼故作不知,笑道:“公子,我昨晚听见伯母又催你成亲了?”
成陌像看二愣子似的,复折返回去继续靠着大树闭目养神,装作若无其事。
“你看伯母渐消瘦,食不振,生死看淡,但唯独牵挂于你们三人,她都催你了,你就不尽尽孝心?”
越灼苦口婆心,拿着汤碗的手背在后,弓着腰俯视着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成陌。
“你如今都这样了,你们相识不过三月之久,这女子对你分极深,死心塌地,又曾与你同处一室,这女子的名节,你应该多多注重着点,别因失大,害了姑娘一生。”
越灼知道他的真心,可有时真心要比名节矮了那么一节,相对来,名节更重要。
越灼缓缓地坐下来,手里捧着汤碗,苦味迎风而来,他望着成陌拿着那张纸久久的看着,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樱
在越灼的话语里,成陌悟到了许多,是啊,光想着如何去她,如何去保护她,却迟迟将名节抛于脑后。
这里不比先前所处的时代,那时没有束缚。
即便有,也被他们用真心打破。
可得来的,是孩子的夭折,是父母的不快,更是对阿祉不公平。
如今人生能重来了,到了这愈加封建的时代,名节定要重视,不然,又会将阿祉推进水深火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