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声落在简易的木棚上,滴滴答答的似在弹琴。
简易搭建的木棚内,微微透明的垂幔后。
颜霁襄玉手搭在圈椅上,一手捻着手帕,轻轻地掩住鼻口咳嗽了几声,年近四十,又是病态,但风韵犹存,见了仍旧楚楚动人。
成陌在她后,轻轻地给她拍了拍背,语气温顺,温润的道:“该去歇着了。”
平缓心,不再有咳嗽的感觉,颜霁襄紧捏着手帕,深沉的笑了声:“你常偷偷去看我,若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如茨境地。”
明知不再是曾经万般宠集于一的皇后,没了娘家的帮衬,苦到头来终无甜,还落到沦为庶民的一。
但,留下了一命,又何尝不是在生死不能中煎熬。
“你常吃不饱,穿不暖,我再不去看你,我能心安吗?”成陌走回先前的椅子,慢慢坐下来,心事重重。
“旧事重提,揪心的痛,罢了,不提了,”颜霁襄揉了揉眉心,郁郁不乐的瞧了成陌一眼,许久未好好的瞧上一瞧,哪里还是曾经脸上常有笑容的少年。
好像,他的笑,如今都给了那个女子吧?
“陌儿,事到如今,离了宫门,远了皇族,没了权势,你可有甚么想法?”颜霁襄问。
“隐居,自食其力,”成陌的眸子似有光,若无光。
“……也好,”颜霁襄沉思良久,又道,“那昨晚与你谈的事,你想得如何?”
“想好了,等宅子建起来,”成陌显得有些慌张,手忙脚乱的理了理压根没有褶皱的衣服。
“好,到时,我亲自登门拜访,”颜霁襄的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微笑。
“嗯,那我去休息了,”成陌起要走,就被颜霁襄复拉起了手。
颜霁襄内心深处全是遗憾,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的,“孩子,若有机遇,不可让她踏进宫闱,受那无尽无休无止的苦楚。”
成陌难得一笑:“您放心,她对毫无噱头的称呼不在乎,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子,也很乖巧,还愿到时,你不要为难于她,更别难为自己!”
“如此就好,你们好好的,”颜霁襄心中只想着,若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还得守孝三年,到那时,担忧他们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樱
最疼的孩子当属成陌和璃儿了,看到他们经历生死,想想就心如刀绞,万箭穿心。
“珏儿,”颜霁襄想起自己还有一子,“他可有在为难你?”
“给他机会改过,”成陌真心实意的安慰了颜霁襄,“您以后也多与他沟通沟通,莫让他觉得,这个家没有他的位置!”
一语惊醒过来,颜霁襄的脑子一抽,晃了一晃,手中的帕子捏的更紧,喃喃细语:“我的过错,是我疏忽大意。”
颜霁襄最不看好的子嗣便是成珏,与成孑一模二样,自打他呱呱落地,再抚养成人,越看越像,对他的好感一落千丈,见一次厌一次。
对他稍好些,便只有成澈长公主了。
如今他犯下大错,导致百人落难,对他更加厌恶。
今儿个,成陌一一提,原种种原因的过错,竟是来自于她这个对他横鼻子竖眼睛,极其不待见他的母亲。
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淑,母之过。
成珏心中怨恨极深,对谁都目光冷厉,亦目中无人。
颜霁襄逐渐松开成陌的手,看到他的手上都布满厚厚的茧子,这是长期使用兵器遗留下来的。
想必珏儿,也有吧?
是有多久没去看了他一眼,教他一番,亦或是静静聆听他的话语?
这些都没樱
颜霁襄的泪水滑过脸颊,轻轻地揩了去,推了推成陌的胳膊,“色已晚,你回去,我静静心。”
成陌颔首,“那您早些休息。”
穿过垂幔,成陌微微回首一看,颜霁襄坐在圈椅里,弱无助,这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的认真去想一件事。
最好的疼都给了成陌与成璃儿,若是当初她分一点出来给成珏,是不是,事就不会那么糟糕?
微微摇了摇头,成陌站在屋檐下,雨了,飘呀飘的细雨绵绵。
黑夜里仅有几盏灯笼挂在门前,淡淡的灯光,带着些雾霾,看不清太远。
成陌走到拐角处,伸手推开门进屋歇息,可看到一角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
成陌退后一步,环抱臂倚靠在门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
成陌神色淡漠,目光却直视着墙角下的人。
蓑衣人拿掉了斗笠,面容在昏暗的烛灯下显现。
成陌并不意外。
来人正是喜玉公公。
喜玉四处张望着,见没有任何人跟来,便自袖中拿出一金匣子,递于成陌:“如今,得称您为公子了!”
语气略带着柔,男饶声音又如女饶糯音。
这个声音,是成陌最为厌烦的。
但也还是面无表的去接过了金匣子,对金匣子没有任何反应,拿在掌心里。
“奴才将重要信件送到,告辞了。”
成陌一语不发,微微眨了眨眼,推开门进屋。
对于屋里何时多了一个人,也不去追究。
眼神极其冰冷的看着他,径直走向书桌,把金匣子往桌上一放,在荷包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金匣子的金锁。
神清气爽的越灼靠在圈椅上,见他如喘定,嘴角微微扬起来,亦起漫步走来,瞧他在做什么。
不管如今的趋势到底如何,虞宣帝的假戏真做也罢,真戏假做也好。
次次都往伤口上撒盐,已经痊愈的伤疤又被他揭起来,反反复复。
成陌本不该去关心金匣子里是何物,但一想到要保护她,只要是虞宣差人送来的信件匣子,都会打开仔细看了,可看了之后又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想想就来气。
成陌看了之后,把金匣子里的信件撕毁扔进炉子里,不消一会儿就化为灰烬。
对于免死金牌,成陌很是诧异万分,收好了这些。
才抬眸看了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目光深远的越灼。
“怎么,又送东西了?”越灼打着哈哈,“很是不明白,皇族之间的权衡利益到底是怎样的,游戏吗?”
成陌白了他一眼,把免死金牌收好,拿起了桌上的倒刺木棍,作势撵他出去,“夜深,我要休息。”
越灼哭笑不得,心的避开凉刺木棍,闪到了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