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数男子合力抬起棺椁,朝一边宽阔的道路走去。
远远的就听到了,阿祉的心突地一抖,记得刚来时,也是她送走了老太太,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又目睹了一个人被这样送走,不由得心酸。
马车太过颠簸,会颠到他,只能是人力抬棺椁。
人力抬起来晃晃悠悠的往目的地去——十里荷塘。
十里荷塘的尽头,就是晋溪行以后的家。
南宫晟混混沌沌的,走在最后面,看着许多护卫也跟着,这些护卫平时都很难让人看见。
可今日,全都出现了。
成家,舟家,南荣家,柳絮母子三人,以及何心易一家,都来给他送行。
前三者关系甚好。
后两者,关系微小的不足挂齿,甚至是从未来往过,都能来送行。
南宫晟跌跌撞撞的走着,满身疲惫不堪,只觉得头晕目眩,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去。
她自己捡起来地上的枯枝,当做倚靠的拐杖,慢慢的跟上了队伍。
阿祉想要去扶南宫晟,可南宫晟倔强的拒绝了好意,她要自己走,要跟着他的路线走,自己去找他,不需要别人的帮扶。
南宫晟如此倔强,阿祉无奈之下,紧紧地跟随其后,生怕她摔了。
阿祉在她身后跟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每次南宫晟要坚持不下来时,都要硬撑着,一步一步的走。
一行人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可脚下的急促已经显露出来许许多多的不安。
有的人暗暗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大火烧成灰烬的屋舍,还冒着寥寥青烟,仔细一听时,还能听到木头炸裂的噼啪响声,可是上好的梨木啊!
就这么……哎,一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换谁都会气焰高涨,生气又如何,火箭是从高空飞下来的,连放火的是谁都不知,又到哪里去找谁申辩。
遇到了那么多难事,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家栖身的地方。
到底是哪个混蛋呀?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把火就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屋舍化为乌有。
有的护卫瞄到了全身污泥浊水的南宫晟,拄着木枝缓缓前行。
也才意识到,她自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一餐不吃都饿得慌,她这挨饿了两顿,这能坚持多久?
有几个好心的护卫退了回来,对南宫晟关怀备至,还把干粮都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她,“你一直没吃饭,水也没喝,快吃,不然怎么能……”
“我……”南宫晟些许泪目,外人都对她有一丝关怀,南宫氏那些人呢?
南宫晟实在是没有胃口,连点食欲都没有,一看见食物就反胃,不想浪费,就摆手,“我没胃口,谢谢。”
护卫一顿,扔继续坚持着劝她,“南宫小姐!你就多少吃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十里荷塘的尽头。”
南宫晟谢绝好意,“谢谢,我真的没胃口,等有食欲了,不要你说,我自己会吃。”
南宫晟拒绝了他以后,自顾自的走了,跟上队伍,却又保持距离。
护卫望着在后边的阿祉,“阿祉姑娘,这……”
“没事,我那有食物,等会儿我拿给她。”阿祉边走边说,“你快去跟着,看看成陌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是,”护卫正襟一站,对阿祉行了个礼,就走去寻成陌。
阿祉对这些礼数已经见怪不怪,完完全全可以无视掉,却又不会失了礼数。
阿祉远远望去,看见成陌仍旧穿着湿漉,污泥浊水直直往下掉的衣衫。
不经意间,一晃而过的时光飞逝,样貌都变了,只是心里的人从来没有变过,阿祉心里倒有些欢喜与后怕了。
成陌时不时地回头看了后面,眉头轻轻地微皱,一会儿又舒展开,看向了正给他递帕子的木一然。
成陌问,“习惯了?”
木一然把帕子递给了成陌,恭恭敬敬的走着,应着,“习惯了,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木一然直到现在还惦记着计桓说的话,也记得第一次来见成陌,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太子。
虽然不是太子了,但身份仍然不可小觑。
成陌终于是得了空,擦着脸上的污渍,听他这么说,脸色一沉,“现在没什么事可做,你就跟着我,不要走丢了就好。”
成陌不等他应声,又继续说,“你平日里常看判案的书卷,你想想,什么人会放火烧毁房屋,什么人又会拿着这些事大做文章?”
木一然顿住,愣在了原地不动,目光直视着成陌,见他要走,完全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窘迫与惊讶。
木一然迈着腿跑着去追上了成陌,讶异道,“公子,我知道。”
根据所学知识,木一然只听了成陌的话不消一刻,就已经明了。
“嗯,”成陌擦净了脸上的污渍,看了身上的脏兮兮的样子,也不去在意,就轻轻拍了拍大块的泥土,转回头看着木一然。
“有空了,再来找我,”成陌说完,就不再理木一然,而是去与舟思远谈论什么。
木一然在后面呆头呆脑的,憨憨的扰了后脑勺,原来被人看中是这样的感受啊!
成陌和舟思远远离了队伍,脚步加快,如生风一般,竟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去了,再转一个弯,就没了影。
木一然愣了,问了同是护卫的余磬,“余大哥,公子他们是去哪?”
因刚来,许多事都还不清楚。
“以后你就懂了,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我们想知道的,公子他们自会告诉我们,”余磬答的有心无力,对晋溪行的离去感到不公平。
“是,我知道了,”木一然拍拍心口,“我一定恪尽职守。”
余磬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苦笑不已,终究还是个孩子,太天真了。
余磬的目光这时候落在一个人身上,常日里闷声不响的成珏,风一吹来,风里全是酒味。
成珏自出了事后,话少了,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安静的时候就喝酒,脸上全是忧愁与氤氲。
就连现在,手里还是提着坛酒,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也不在意是不是晋溪行的葬礼,大口大口的喝酒,酒水都渗透了衣衫,从脖颈儿滚落下来。
下巴颏儿的邋遢的胡子拉碴被酒水染上,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
喝着喝着,成珏皱眉头,本就是一杯就倒的人,喝了一个月,未成千杯不倒,也成了百杯不倒的人。成珏摇了摇酒坛,见酒坛见底,不笑也不闹,直接抱着酒坛,闻味道也可以。
余磬看着他,直直的摇头晃脑,心里直说,这人铁定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