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侯大丫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的时候。
靠在她旁边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丫突然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姐姐。
然后嘟起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
眼中含着泪光,好像就要哭了出来。
边哭着,边含含糊糊地喊着“娘”。
听到自己还不会怎么说话的妹妹摸着肚子哭泣喊娘。
大丫就知道她饿了。
赶忙爬下床,先是摊好床铺。
将满是补丁的棉被围成一个团。
然后将妹妹小丫放到棉被团上面。
将拨浪鼓两侧的弹丸用剪刀剪断,避免小丫等下玩拨浪鼓时候发出声响,吸引到那些恶棍。
这才递给小丫。
正饿着肚子的小丫见到自己喜欢的玩具,停止了哭泣。
小丫歪着头,然后用小手从姐姐手中接了过。
有些开心地挥舞了几下,却没听到平日里挥舞拨浪鼓时所听到的、熟悉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小丫的脑袋里正疑惑着。
一不小心,拨浪鼓掉到自己的肚腩上面。
躺在床上、五体朝天、四肢还未发育晚全的小丫蹬着腿、挥着手,想要抓住拨浪鼓,却无法办到。
一旁的大丫见小丫的注意力完全被拨浪鼓吸引,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去准备吃食了。
吃食是娘亲强撑着身体准备的。
娘亲在听到爹爹患的是疫病的时候。
马上就带着自己去街抢购了米面。
然后用这些米面做了锅盔。
之后将锅盔分别藏好,嘱咐等自己饿了之后。
就从水缸里打一碗清水,将锅盔泡软了吃,千万不能烧火做饭,晚上也千万不能点烛。
做完这些后,娘亲不堪重负,就晕倒了,然后被邻居送到了医馆。
靠着娘亲备下的锅盔,大丫撑过了这几天。
一想到娘亲,大丫的眼泪就在眼中打转。
“娘……。”
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啜泣了几声。
大丫这才低沉地取出锅盔,然后掰下一小半锅盔。
泡到碗中。
等锅盔彻底软化后,大丫用汤匙将锅盔弄烂。
然后端着被磕坏了一个小角的陶碗。
走到床边。
将自己的妹妹小丫扶正。
然后将一块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食饭兜系到了小丫的脖子上。
脖子上系了个食饭兜,小丫有些不自在。
然后让小丫坐在自己身边,将碗里的一小勺泡烂的锅盔舀起。
学着母亲给小丫喂饭的样子,先是在自己嘴里嚼了嚼。
然后在反哺到汤匙里,递到小丫的嘴边。
然后说道:“小丫,张嘴,啊。”
小丫今年才刚三岁,与已经略懂人事的大丫不同。
她的世界里很小,只有吃、睡、和玩,根本不懂什么是心酸苦痛,也不会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只会听自己熟悉的人话,见自己的姐姐让自己张嘴。
小丫,就张开小嘴。
大丫将糊糊送入小丫的嘴巴。
小丫砸吧砸吧然后咽了下去。
而大丫脚边的狗狗大黄也同样开始呼哧呼哧地舔起自己盘中的狗食。
一刻钟后。
碗底的食物彻底消耗完后。
大丫用手绢擦了擦她的嘴巴。
见好了,大丫正准备端着碗离开。
小丫小手向上举,开始不自主地喊着。
“娘、娘。抱、抱。”
声音从小渐渐到大,然后愈演愈烈。
大丫知道这是小丫的习惯,每一次吃完饭后她都会喊娘亲。
让娘亲抱着她、哄着她睡觉。
但现在娘亲不在了,自己之前也是硬着头皮哄着妹妹。
但效果都不太好。
之前还是小声啜泣,但现在都是直接哭了。
但也不能不管小丫,只好抱起小丫。
学着母亲哄孩子的模样,拍着小丫的后背。
但这却没什么效果。
很显然,小丫好几天没见到母亲,已经让她按耐住不住了。
小丫哇哇地哭起来,大丫也焦躁起来了。
她怕小丫的哭声引来那些强盗。
这不由得使她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这大了的几分力气又使得小丫的委屈更加浓了。
半个时辰后,小丫的哭累了,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
望着眼旁的泪痕绵绵的妹妹。
大丫心中也很是难受。
委屈,在她心中弥漫。
眼泪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旁边的老黄狗见小的哭完,大的哭,赶忙舞起尾巴。
在大丫脚下来回打转。
希望以自己的“八字舞”能稍加安慰下小主人。
大丫注意到了老黄的“八字舞”。
但也仅仅是注意到。
大丫心中的委屈太重了。
人是一种坚强的动物,但总有一个阈值。
这个阈值会随着时间与阅历的增长不断提升。
若是一个贤者、一位圣人,他的阈值是无可想象的。
哪怕天倾地裂、沧海桑田,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过眼云烟。
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
这就是他们的真是写照。
但对于大丫不是贤者,她只是一个孩子。
虽然她从小因为家境贫寒而早早懂事,但她不意味着她是一块没有上限的海绵。
在连日的不幸、与压抑的气氛的摧残、侵蚀下,她内心那块堤坝已经裂痕密布。
终于,在今天小丫的哭喊下,被彻底击溃。
她也是孩子,她也想娘啊。
大丫眼泪满眶,捂着被子哭泣。
……
“抢啊!”
“那东来钱庄可是西城最大的,兄弟们上啊。”
“冲进去,这秀春楼里的美人可就任我们享用了!”
“反正咱们得了疫病,官方不管、医馆不救,我们活不了多久,不如在此时快活一把!好歹没白活过。”
就在大丫伤心欲绝地哭泣的时候。
县城各处的商铺、店面都被有恶棍砸、抢、烧、毁。
整个县城的局势在官府的纵容、疫情的破坏、有心人的引导、恶棍们的放纵下彻底糜烂。
西城火起、东城火起、南城火起、北城火起。
整个安平县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
春来客栈。
十三盗之首王枭虎望着浓烟四起的天空、望着混乱到极点的县城。
得意地笑了。
他得意地仰望着天空,看着楚家那个方向传来、冲天而起的真元气息。
他的身后有一座七尺高的黑色石塔正在半空屹立着。
塔上光纹闪烁,正不断地从外界吸取安平县人的绝望气息。
感叹道:“庄家、药王帮,我可真得谢谢你们啊。”
“不是你们在田和豫围杀我的时候给了我一条活路,我还真活不下来。”
“不是给了我瘟疫之种,这安平县还乱不起来。”
“不是你们摆平官府、阻拦救援,这乱势不可能这么大!”
“我也就没办法顺利地借着乱势布下这个冥幽大阵。”
“也就没办法顺利地借助冥幽塔转入神道。“
“我真的感谢你们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