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了七天之后，马芸娘虽然反对，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杨凡的目光多了一丝挣扎，似乎难以做出某种决定。

小黑并不在杨凡身边，狗子太疯，被马家放到了别的地方喂养。本来照马锦添的意思，是将小黑赶出去或者送给别人。马家没有喂养宠物的习惯，别说猫猫狗狗，就看作为肉食的鸡鸭都没有。

杨凡显然不会同意，别说他并不在乎马家姑爷这个身份，就算杨凡真的是马家姑爷，他也不会赞成马锦添这个决定。在杨凡眼里，小黑的分量可比马家重多了。

若是马锦添执意坚持，杨凡并不介意和他翻脸。马锦添也看出了杨凡的态度，选择了让步。他很看好杨凡这个姑爷，不想因为一条狗闹翻。

杨凡又开始做噩梦了，依旧是剥皮的套路。只不过这几次的梦境中不仅有莫芷兰和瓶儿，还多了一个马芸娘。

杨凡心知这很不正常，好几次从梦中惊醒，恍惚间似乎能看到虚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但是接二连三做同样的梦，那就不是一句巧合可以解释得清的。传言或许不假，马家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抓鬼的计划便被提上了日程。

自然是由莫芷兰出马，毕竟她来马府的最初目的便是靠抓鬼混吃混喝。现在混吃混喝这么久了，也该由她表演一下了。

一块天蓝色的玉佩被莫芷兰握在手里，这姑娘在马家大宅四处转悠。说起来这块玉佩大有来头，名为如意，是货真价实的宝物。这还是莫芷兰年幼之时，一位修仙的高人送给她的。

莫芷兰的仙术也是那位高人教的，只不过莫芷兰并没有学到家。倒是这块玉佩，帮了莫芷兰不少忙。

如果没有点倚仗，你以为莫芷兰那不靠谱的个性，凭什么在江湖上晃荡。没有玉佩，估计她早就不知道把自己坑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莫芷兰多次靠着玉佩逢凶化吉，混吃混喝。若是当初那个高人知道莫芷兰拿着玉佩干这些事，指不定肠子都要悔青了。

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念什么咒语。杨凡靠的近，听得比较真切，这姑娘哪里是在念什么咒语啊。

“上苍保佑，让我混过去……”

杨凡：“……”

虽然莫芷兰念的并不是什么咒语，但玉佩还是给出了反应。事实上催动玉佩也并不需要咒语，而是使用者的念头。

天蓝色的光泽弥漫，顺着莫芷兰的双手攀上她的双眼。玉佩会根据使用者的念头衍生出对应的能力，既然要抓鬼，就必须找到鬼。刚刚莫芷兰心里所想，便是让自己拥有看见鬼的能力。不得不说，虽然是混吃混喝，但莫芷兰还是很敬业的。

玉佩的能力不可谓不强大，但也有某些限制。就好比莫芷兰曾经幻想着自己能成仙，但是玉佩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很显然，成仙这个愿望太遥远，或者说太苛刻，玉佩根本没能力实现。

等价交换，催动玉佩需要法力，虽然莫芷兰并没有法力，但人体本就自带精气神，也可以转化为催动玉佩的力量来源。若是莫芷兰真的想要成仙，除非真正的仙人来催动玉佩。

说白了，玉佩看似强大，不过在高人眼里，只不过是一块可有可无的小玩意，鸡肋罢了。

莫芷兰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鬼，只一眼，这姑娘立刻小脸煞白，连话都说不清楚。

“莫姑娘，如何，我马家是不是真的有鬼？如果有的话，请您把它们抓出来，老夫感激不尽。”

莫芷兰看了一眼马锦添，双眼一翻一翻的，眼看就要晕过去了。若不是瓶儿搀扶着，可能现在她已经坐到了地上。

“外界传言，以讹传讹罢了，马家并没有什么鬼，是小女子冒昧了。”

“辛苦莫姑娘了，既然我马家没鬼，那么莫姑娘便回去歇着吧。稍后我会差人准备一些盘缠，莫姑娘还是早日离开吧。你虽是杨凡好友，但他已是我马家的姑爷，身边跟个女子，传出去毕竟不太好听。”

马锦添说得看似在理，但杨凡听着总有点不舒服，他这是在赶莫芷兰走啊。

有意无意避开马锦添的目光，莫芷兰拉着瓶儿落荒而逃般走远。杨凡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莫芷兰在怕什么，抓鬼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马芸娘看向杨凡的目光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寒意。脑海中回想起马芸娘说过的话，杨凡心知不能再拖，早点摊牌或许比较好。

深夜，马家大院，马锦添的书房当中还亮着烛光。书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摞又一摞书本，但是马锦添根本没有去动，反倒是拿着毛巾，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什么。

书房里极其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但是仔细听的话，却又没有呼吸声。安静的环境，非但没有一丝宁静之感，反而透露出一股异常的诡异。

烛火摇曳，烛油顺着灯台一滴一滴溢出，凝结成模糊的一块。半晌，马锦添放下手中的毛巾，举起手中之物仔细查看。透过烛火的微光，血丝的纹路清晰可见。

“快了，就要快了，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就好……”

口中喃喃，说着不知所谓的话。马锦添目光痴迷，手中的动作更是小心。仔细看的话，眼神深处似乎还带有一丝宠溺。就好像手上之物，于他来说便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马锦添收拾了一下情绪，将手中之物整整齐齐叠好放入木盒。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随即马锦添愣了一下，自嘲似的摇摇头。

多少年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他早已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流过眼泪了，十五年？还是二十年？

打开门，杨凡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

“贤婿，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将杨凡带进书房，马锦添不着痕迹的推了推木盒，将之隐藏在书本当中。杨凡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木盒平平无奇，上面挂着一个小锁。身为一个锁匠，如果杨凡愿意，他可以在三个呼吸之间打开那块小锁。

但是杨凡并没有那么做，锁匠有锁匠的规矩，并不是世上所有的锁，都能打开。

“马家主，深夜打扰，实属冒昧，在下有一事想与马家主商议。”

马锦添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叫马家主就生分了，再过几天你就要和小女结婚了，该改口了。”

“马家主，小子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当天在演武场，为了顾及马家颜面，小子并未开口拒绝。但小子确实配不上马家小姐，还请马家主另选他人。”

茶水已经见底，几片泡开的茶叶幽幽在杯底晃荡。马锦添有一下没一下拨动着杯盖，清脆的摩擦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清晰可闻。

“日期早已定好，请柬也已发出，这个时候说这些，恐怕有点不合适吧。莫不是贤婿见我心善，故意想要欺我？”

烛火微微摇动了几下，封闭的书房当中似乎有微风卷起。杨凡全身肌肉突然绷紧，紫铜大锁上一抹流光微微闪烁。

刚刚那一瞬间，从眼前这个看似儒雅的中年人身上，杨凡明显感受到一丝威胁。

马锦添起身走进小院，杨凡亦步亦趋。马锦添并不是没想过撕破脸皮，但好像还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贤婿，你看这满院的繁花如何？”

寒冬腊月，小院子却花团锦簇，马锦添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杨凡起初并未在意，但却感觉一丝极其怪异的违和感。这些花，开得太不寻常了。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逸散，暂时掩盖了马家当中的腐臭。杨凡对花花草草并不了解，除了梅花，他并不知道什么花还能在冬天开放。

马锦添轻轻摘下一朵，原本妖艳的花朵在马锦添手中，快速枯萎。

“你看，脱离了根，这些花即便开得再漂亮，终究只是转瞬即逝。贤婿，我已经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躺进棺材。没了我，马家也存不了太久，就如这些繁花一般。芸娘虽是我的女儿，但她毕竟是女流，并不适合成为根。这么说的话，你懂吗？”

杨凡有点懂，又有些不懂。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马家看似光鲜，却也有苦衷，但这并不是杨凡留下来的理由。

“还请马家主收回成命，如若不然，小子可能要强行离去了。真闹到那种地步，对谁都不好。”

马锦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股极其浓郁的腐臭味突然蔓延了整个小院。被这臭味一激，杨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贤婿，你莫要逼我！”

“马家主，也请您不要逼我！”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马锦添有心想要动手，却又忌惮杨凡的实力。但就这样放杨凡走，似乎又有点不甘心。马锦添已经等了好久了，杨凡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若是错过了，恐怕就再也难遇见了。

紧张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有家丁推开了马锦添的小院。马锦添脸色有些不喜，但也没有发作。他心知如果没有什么紧急情况，这些家丁是不会冒冒失失推开院门的。

“何事惊慌？”

“不……不好了老爷，管家……管家被姑爷的狗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