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都没有料到玄衣会突然站出来为黄羽说话,而且灵姝根本没有怀疑过黄羽,她想说的是,也许可以从黄羽身上知道白沉的目的。
知道了白沉的目的,他们就可以提前有所准备。
玄衣也是愣了一下,他自己不过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根本没有所谓的原因。
“她们几个姑娘,不过都是善良的小女孩儿,这些年来,看着她们为雪舞楼付出,王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以前王您还经常念叨,说该给她们几个减轻点负担的。”
灵姝不想怀疑玄衣,“玄衣,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如果今日我怀疑黄羽与白沉有所勾结,她还能活着?关心则乱啊玄衣,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玄衣。
“玄衣你……”白衣不敢置信地看着玄衣。
在他们的眼里玄衣一直是理性坚定的,他与亦薇经历了那么多最后才走到一起,要怎么相信玄衣会那么快地,就移情别恋呢?
“不是,你们误会了。”玄衣无语地扶额,就知道会是这样。
“只是黄羽她,她……”
面对玄衣的支支吾吾,也许只有息寒比较了解他的心情了,所以息寒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怜黄羽,不过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还是要让玄衣知道。不过玄衣,黄羽若是知道今日你会这样为她说话,相信她心里也是快乐的。”
玄衣感激地看着息寒。
灵姝却有些吃醋了,“是啊,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今生拒绝了多少了这样的可怜人,如此深有所感。”
所以这一次,大家诧异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灵姝。
敢情今天晚上,众人是在拼谁最令人意想不到吗?
唯有息寒,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你既知道是拒绝了,也看到了我这偌大的后宫一直无主,就该知道,你这个酸酸的小模样有多让人捧腹了。”
感受到大家“炙热”的目光,再加上息寒调侃的话语,灵姝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反正现在黄羽在咱们这里,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灵姝低着头迅速跑出宣明殿。
息寒笑着对众人眨眨眼,“这里交给你们了,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玄衣,要跟紧北儿她们的魂魄,随时准备动手。”
说完,息寒就慢步走出宣明殿,找灵姝去了。
这样悠闲的时光,也不知道在想象中出现过多少次了,如今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点小小的慌张了。
他的蓝阙,还是那样的可爱啊,一点都不像一个万年九尾狐王。
灵姝也没有走远,不过是在宣明殿前的小湖边临湖站着。想起上次自己还在这里喂锦鲤,如今天气凉了,锦鲤也都沉到湖底去了。
湖面空荡荡的,显得空旷寂寥。
一双有力的大手把灵姝圈进了自己怀里,暖暖的气息随之而来。灵姝顺势就偎在息寒怀里,她的身体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但是却能感觉到息寒强有力的心跳。
就这样,静静地也挺好的,没什么波澜其实也是好多人穷尽一生追求的目标。
“息寒,这样安静的日子,还有多少呢?”灵姝低垂着眼帘,声音清淡而冷泠。
息寒收紧自己的臂膀,他比灵姝高了整整一个头,此刻灵姝的头正好靠在他的心口,“灵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生生世世,那不可信,因为人只有一世的记忆,下一世就是全新的了。所以谁又知道下一世会怎么样呢。对我们来说,人只有一世可以用来许诺。可是你们不一样,你可以看着我生生世世,我忘了你也可以再重新记得,所以,我希望,可以生生世世。”
“这算是,许诺吗?”灵姝玩儿着息寒的手指,修长的骨节咯得灵姝的小手痒痒的,但是不难受。
“你若是这样想那便是,可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相信许诺。你说那不过是一两句话,说起来自然是好听,可是有什么用呢。”
息寒将下巴放在灵姝的头顶,闻着她幽幽的发香,只觉得心里无比地满足。
之前,息寒从来不敢想有一天还能这样,把灵姝抱在自己怀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惬意之极。
如果没有白沉那颗定时炸弹在,那就算得上是完美的日子了,跟那时候两人隐居在雾隐森林深处里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灵姝,等白沉的事完了,我们就再不理会这些事儿了好不好。我好怀念那时候在雾隐森林里的日子,我们坐在院子里弹弹琴,吹吹风。以后,我们还这样好不好?”
灵姝转过身抱住息寒的腰,“好。”
夜风吹来稀稀拉拉的梅花香,息寒抱紧怀里的人,闭上眼深吸一口空气里的花香,“东园的白梅前些日子打了苞,想来是开了,想不想去看看。”
“好。”灵姝说话呵出的气息喷在息寒的胸口,隔了厚厚的冬衣,也是热热地感觉,息寒眉头皱了一下,心跳不由自主就快了。
灵姝自顾自地笑起来,也从息寒怀里起来,见息寒皱着眉,更是忍俊不禁。
息寒不满,伸手去拉灵姝的胳膊。
灵姝躲闪间,四周的景物立时变换,眨眼间,两人就已经站在东园的梅林里了。果然如息寒所说,一园白梅,开的热热闹闹的,幽香沁人心脾。
“息寒,我活了这么久,可是从来没觉得人间的景色看够过。无论春花秋月还是夏雨冬雪,它们总是以一种闲适安然的姿态出现,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没有人能改变它们的意志或是形态,这人世间也就只有它们是真的自由的。”
说这话的时候,灵姝正站在一棵梅树下仰头看着一树怒放的白梅,息寒那是刚从景物的转化中晕过劲儿来。到底是被封印着,所以不比其他时候来得轻松。
“是啊,什么时候,我们若是能如它们一般自由,那该多好。”
这边两人安安静静地看着梅花,可苦了一群宫人拿着息寒的披风四处寻找,宣明殿里的众人是早就散了,谁也不会想要来找灵姝和息寒。可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不一样,他们的职责就是伺候好自个儿的主子,息寒不见了那还不得急死。
一时间没找到东园梅林来,一群宫人咋咋呼呼地,倒把大半个皇宫都闹腾开了。
后宫本来人就多,又没个皇后或者太后治理,一些个妃子听到各宫都在找息寒,竟然一个个都慌了神跟着闹腾。
宁静的梅林里,听力极好的灵姝忍不住皱了眉头,“你这个皇帝当得,有事没事的皇宫里就一片混乱,传出去不知到世人怎么笑话你呢。”
“懒得管,难不成,你想我封个皇后来管理后宫和宫人奴婢们?”息寒打趣道,“就算是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后宫里也都是些可怜的政治权利牺牲品,我正在想办法找理由将她们都放出宫去。”
灵姝忙打断息寒,“说得是容易,到底是些官家女子,虽说是清清白白的,可是宫里待过的女子,出了宫要怎么活下去?她们的父母也只会以她们为耻,哪里又会善待她们,你这不是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吗?”
“那你说,要怎么办,我倒是可以随时跟你走了,难道她们就这样被我误了?”
“既是误了,又还有什么办法呢?”灵姝黯然,人界的女子确实是个悲哀的角色,她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权利过问,一辈子只能任人摆布。“在皇宫里,好歹她们是主子,底下人再不厚道还是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出宫后怎么办呢?她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若是能找着个好人家粗茶淡饭过一辈子倒也罢了,可是一旦被人知道她们曾经是你息寒的妃子,还有谁敢娶她们呢?”
息寒也是一时无话。
灵姝说得句句属实,都是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进了宫就都戴上了他的妻妾的头衔,怎么都摘不掉了。
如此看来,这还真是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息寒,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和我走了,后宫那些女子都只是小问题。重要的是这江山要如何?要是它落入不轨之人的手里,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诸如墨子离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们大权在握的时候天下会是怎样的光景。一千年前你我就是为了天下的安宁,一千年后,我们也不能改变初衷。”
灵姝认真地看着息寒,她是真的担心。妖界她不担心,有玄衣他们在她不需要担心,可是人界呢?息寒打算怎么办,真的可以就这样潇洒地走吗?
息寒终于是笑了,“真好,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猜猜看,我会把这天下交给谁?”
“难道你已经有了打算了?”
“北王息罹。”息寒拉着灵姝回去,那些宫人若是找不到他,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他是我的哥哥,本来当初这皇位也是该由他继承的,可是当年墨子离从中插了一手,就把我推上了皇位。大概他是想着皇帝的身份不比王爷来得自由,不仅在他的控制之下,更在天下百姓的控制之下。”
北王息罹?灵姝任由息寒拉着。
她就知道,息寒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