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明夏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自己是不是也该送方逐一样东西当定情信物。
得是自己身上常带的东西才好。
明夏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灵剑认主,不可。腰间的那串银铃,常年佩戴磨损发黑,太过随意,不可。
明夏的手抚上额前的那条抹额。
这条抹额是她随意拿来遮挡眉间那抹朱砂痣的用的,素白的抹额中央只以一点鎏金花纹为装饰。
姚宁把他意中人送的耳环戴在自个的耳朵上,方逐要把自己给他的抹额戴在头上的话这白色的抹额和他那身玄衣一点都不搭嘛,再配上他那张很少笑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明夏想了一圈,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闭起眼睛睡大觉。
虽是知道了那吕仙师,爱好钱财金银,但明夏总不能大大咧咧的直接上仙师观,把钱堆到吕仙师的面前,说自己想要拜他为师吧?
人家还不得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
明夏思来想去觉得总归是要使点手段的。
悦来客栈的掌柜,还真是这仙师县里的百晓生,明夏在他的口中敲出了不少情报。
吕仙师的大徒弟,承运钱庄的三公子,金乾是个花肠子大草包,虽在山上修道,但每月的初三,十三,二十三,总是要下山找点乐子。
找的便是那烟花巷翠烟楼里的两位花魁——丹烟、丹霞。
既然去不了仙师山,那么通过这个金乾牵线搭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明夏以自己这几日一直打听吕仙师为由,谎称自己与方逐是江浙富家子弟,路过此地偶然听到吕仙师的丰功伟绩,想拜他为师。
方迟和沈琂是她家门生,留在县里好有个照应。“放牛散人”则是江湖有缘偶然遇见的老友。
因不知还要在仙师县逗留多久而且悦来客栈里人员来往复杂确实有些不便,明夏便委托客栈掌柜替他们寻个落脚的地方暂时租住。
这掌柜的虽已五十来岁,许是心中住着一个热血江湖梦,听明夏这么一说,便热情的应下了,帮他们在城里寻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六月十三这日,明夏和方逐皆是丝绸锦袍穿金戴银,一身华丽打扮出了门,就差在脑门上写“我有钱”这三个大字了。
虽说仙师县只是个小县城,但不管在何处烟花巷里总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翠烟楼建得一副别致的岭南小楼模样,门口站着几位衣着艳丽的揽客姑娘。
沿街的二楼露台上,有不少抚琴陪客说笑的,有男也有女。
翠烟楼外的栏杆上,挂着五色彩绸,风一吹动,彩绸上系着的铃铛便随风叮叮作响。
明夏上下打量了一圈翠烟楼说:“这个金乾还真懂得享受。”
方逐略带些嫌弃的说:“酒色乱眼,觥筹扰耳。”
明夏心里说方逐不懂享受,但对他这嫌弃的态度倒是满意的很。
哪有女子喜欢自己的意中人来烟花之地呢?
门口揽客的姑娘们看明夏和方逐身着华贵气质不凡,断定这两位公子哥身上定有油水可捞。
待到两人走近姑娘们才发现明夏是个女的,便都纷纷围着方逐去了。
这下明夏就不乐意了,自己男人哪能让别的姑娘吃了豆腐?
她站在方逐身前挡着这群投怀送抱的姑娘们。
明夏:“哎呦,姑娘别挤,别挤!不要看到是个男的就扑上来好吗?”
“来个人把你家妈妈喊来!别推呀!”
“把我挤出去了,可就断了你们妈妈的财路。!”
明夏喊的着急,可她一个人哪里挡得住这么多人,两人都被揩了不少油,两人这才刚进门便被逼得直退。
明夏灵机一动,从钱袋里掏出一把珍珠就向前方撒去,这些姑娘个个眼尖见着有值钱的好东西怎会放过,不再围着两人而是扑到地上去疯抢珠子了。
现在正是下午时分,翠烟楼里的客人本就不多,明夏这里动静太大,楼里的老鸨便循着声音来了。
老鸨胡乱拨开围着明夏和方的姑娘吓道:“你们这群蠢货都堵在这里干嘛?都快把两位贵客推到门外了?是没见过男人吗!”
老鸨转头对着明夏谄媚的说道:“两位贵客不要和这些姑娘计较,推推搡搡的冲撞了两位。”
这老鸨保养得极好,面色红润清透只是眼角有些细纹,可见年轻时也是一位迷倒无数少男的美人。
老鸨只需瞟这么一眼就看出明夏虽是一身男装但却是个女子,边上站着黑衣公子倒是俊俏。
这老鸨干这行都快二十多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没瞧过,就是一男一女一起来青楼买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青楼规矩如此,谁出钱谁就是爷就要捧着。
两人被老鸨带到二楼的雅间坐下,老鸨站在一边用一种‘老娘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咱们翠烟楼吧?不过你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楼里还有不少俊俏可人的公子啊,环肥燕瘦各有所爱,必定有姑娘喜欢的那种!”
明夏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拒绝,看了一眼边上八风不动的方逐,心想大老婆在身边,哪里还有时间看别的男人。
明夏从钱袋里掏出了个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纯白珍珠塞到老鸨的手上说:“今日来只点你楼里的那两位花魁,丹烟和丹霞。妈妈收好。”
明夏指了指老鸨攥在手里的那颗珠子说:“今日这一整天,这两人都得陪我们俩。”
老鸨见着那珍珠圆润色泽上乘,眼睛都直了,心想今日是碰上了个出手阔绰的。
连忙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喊她俩,两位今日一定能尽兴!”
老鸨说完便捧着那颗珠子出去了。
雅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门外小厮的议论断断续续的飘到明夏的耳中。
小厮:“....白衣姑娘...有钱.....玄衣的...被包养...俊公子....”
这声音虽杂且不连续,可关键的几个词明夏听得清清楚楚,连自己都听清了,方逐怎么可能没听见?
从临安出发算起,这一路上确实是自己在掏钱嘛,若说是她养着方逐,好像也没毛病啊。
想到这儿明夏看着方逐的眼神越发肆意起来。
老鸨动作极快,不一会儿便招呼丹烟和丹霞进了房间
老鸨说:“两位尽情玩闹,有什么不够的,尽管吩咐便是,小的先退出去了。”
翠烟楼说不上高级,但也不是乱来的地方,至少够得上雅兴,丹烟和丹霞不愧是花魁,身材样貌样样出挑。
她俩本是想一个陪明夏,一个陪方逐的,但是方逐十分抗拒的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明夏自然见不得小姐姐受委屈,热情的招呼道:“丹霞姐姐也坐我边上吧。”
说罢便从钱袋里掏出两个拇指大小的珍珠塞到了她们手里。
丹阳丹霞当然不是蠢的,这玄衣公子虽然长得好看,但这位姑娘才是出钱的那个呀,收了珍珠便一脸笑意的坐到了明夏身边。
明夏歪头靠在丹烟的肩上,丹霞剥了颗荔枝递到她嘴边,甚是享受。
方逐见她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脸色难看了不少,那因年岁渐长而磨出的温厚之感瞬间消失殆尽,又是一副棱角尽现的样子。
明夏吃了两口水果便饱了,想着如何打发时间等金乾,索性让两位花魁,唱曲解闷。
烟花之地谋生不易,姑娘们哪会没有过才艺傍身?对于丹烟和丹霞这样的花魁来说,弹琴唱曲手到拈来。
软语小调一响,确实自在。
趁着那两位花魁唱曲不在明夏身边的功夫,方逐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常来这种地方?”
明夏看着方逐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就想要使坏。
“这种地方是那种地方?不过看二哥今日这样,定是没来过的吧。”
明夏又嫌自己这把火添的不够旺,加了一句说道:“女孩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要是不来那不是亏了吗?”
方逐耐着性子问道:“我听那老鸨的意思这楼里还有男的?”
这言下之意便是问明夏有没有来这种烟花之地找过公子。
他一想到傅云深给叶舒找的那个童养夫心里就慌得很。
明夏装着天真眨巴大眼睛说道:“这楼里的公子可有什么好看的?能有二哥长得好看?”
这话一出,方逐算是松了口气。
谁知明夏还不算完,继续说道:“不过临安锦玉楼里,那位人称‘金雪柳’的柳公子倒是一绝。”
方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明夏又笑说:“不过柳公子卖艺不卖身,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厨艺极佳,我刷姑姑的面子蹭过他几顿吃食。”
方逐已然语气不善的问道:“他做饭很好吃吗?”
明夏沉浸在丹烟丹霞的歌喉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方逐的情绪。
“其他的菜我倒不知,只尝过柳公子做的糕点,精致美味确是一绝。
又补了一句:“女孩子都爱吃甜的嘛!”
明夏说到柳公子厨艺不错时,方逐脑子里便快速过起了自己都会做什么菜。
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豆豉鲇鱼、水晶肘子、烧羊肉、焖鱼头......统统都会,且都是上得了台面的硬菜。
听到明夏说那柳公子做的一手精致糕点时,方逐便偃旗息鼓了,糕点他还真不会做。
心中竟对糕点平白生出了些厌恶来。
方逐语气生硬且颇有点不屑的说道:“糕点吃多了容易胖。”
明夏:“......”
方停归你个钢铁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