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瑶觉得奇怪,如果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引她出谷解开蚩尤封印,那为什么还要设局将她抓进神祠。
她与顾深朝是被城内的怪物逼上山,才见到这座神祠的,神祠是由成千上万人的尸骨建成,失踪如此多的人,当地的官府难道没有察觉出异常?
苍瑶的神力进城就被压制,进到神祠后神力被完全压制,如果说神祠是专门被苍瑶建造,那为什么还要在神祠内放一尊佛像。
无数的谜团在苍瑶脑海中缠斗,被勒紧的胸前渐渐喘不上气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但是因为手臂的缠绕让她无法瘫倒在地,恍惚只见佛像的嘴角逐渐往上扬,笑容越来越大,逐渐裂到嘴角,令人头皮发麻。
呼吸越来越急促,苍瑶终于晕了过去,佛像见苍瑶昏倒,紧紧缠绕的手臂逐渐放松,就在手臂松开的瞬间,苍瑶趁机施展神力将手臂弹开,强行使用神力的后果就是她的五脏六腑被震得渗出血来,胃里的翻腾使她意识到自己将要吐血,为了不浪费自己的鲜血,苍瑶凭空跃起到供桌上方,一口血吐在佛像裂开的嘴里,画面过于恶心,顾深朝不忍直视的撇开头去。
鲜血混合着口水流入佛像内部,张牙舞爪的手臂缩回佛像身上,顾深朝被松绑的瞬间将小蜃龙松开,小蜃龙长舒一口气,方才差点被顾深朝憋死。
苍瑶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仰躺着倒下,顾深朝见状赶忙伸手去接,还是晚了一步,苍瑶重重落在地上,她有些哀怨的看者顾深朝。
顾深朝伸手将她扶起来,苍瑶顺着他的手站起来,五脏六腑疼的难受,她是天生的神仙,方才要吐血之前苍瑶想她的血勉强算是圣物,千万不要浪费了,不如吐在这个佛像身上,她也没有想到吐的位置那么恶心。
好在这口血管用,使原本紧绕顾深朝的手臂收回,不枉她拼了一口气跳起来吐血。
佛像的后方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苍瑶二人惊觉不对劲,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佛像,之间佛像竟然开始转动。
等佛像转到一半的时候,顾深朝道:“双生佛像。”
苍瑶问他:“什么是双生佛像?”苍瑶虽是神仙,但她深谷内待了数万年,平日只有蚩尤残魂和敬元偶尔醒来跟她聊天,小蜃龙是她醒来之时就陪着她的神兽,只不过那时小蜃龙是幼年,不能随意出谷,就这样过了三万年,小蜃龙成年,可以随意出入结界。小蜃龙有制造幻境的能力,但它不能凭空捏造幻境,后来小蜃龙就出谷,回来后将它的所见所得给苍瑶造梦。有一回不知为什么小蜃龙带来一只锦鲤,苍瑶就将它养在神墓旁的湖内,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日子。
讲到底苍瑶不过是头一次出谷的土包子罢了,虽然头一次出谷就是处理弑神者,还没等她大展身手,就被施咒者压得不能随意使用神力,实在是太窝囊了。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双生佛像,实在是让苍瑶不得其解。
“简单来说解释两人共用一尊佛像,一般来说双生佛像应该是一个邪神和一个正神。”顾深朝言简意赅:“你方才说是佛像送我们二人出的神祠,那当时的佛应该是正佛,而抓你进来的佛是邪佛。”
就在二人谈话期间,佛像终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眼神和上扬的血红嘴角,是送他们出来的佛像没错了。
随着佛像的转动,原本光滑平整的墙壁开始翻涌,方才安静的神祠嚎叫声四起,墙内的怪物挣扎着想要冲出墙外。
佛像重新流出两行血泪,苍老沙哑的女声从佛像内部传出,像是干渴了数万年的荒芜沙漠,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快走。”
紧闭的殿门缓缓开启,月光透过打开的门缝洒进来,倒是比殿内烛光更加明亮。
苍瑶就定定的站在原地,紧盯旭圣黄金菩萨的双眼,她的薄唇往上扬起,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她口中脱出:“你这是演的哪出折子戏?”
半晌没有声音,就在他们以为佛像就此装聋作哑的时候,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倒是聪明。”
原来从一开始的诡异事件就是这位看似正佛的实际上是邪神的半面佛搞得鬼。
苍瑶道:“你总是赶我们出去,有什么目的?”
邪神卸下伪装,原本滑落的血泪收回,“是你自讨苦吃。”语毕黑雾再次从佛像内部飘出,朝着殿下的二人扑去,顾深朝拉起苍瑶闪躲,就在此时,原本收回的玉佛手臂再次袭来,打散黑雾。
邪神道:“姐姐,如今你还要与我争吗?”
佛手伸出的同时,四周哀嚎的声音渐小,这个显现更加肯定了苍瑶心中的猜测,这佛手并无恶意,不然也不会在捆绑顾深朝的时候绕开他受伤的左臂。
这用人铸造的神祠目的就是为了镇压邪神背后的正神,只有在邪神正面对着祭台的时候怪物才会张牙舞爪,那是因为它们有了底气。
短短一天之内苍瑶承受了太多,她只觉得烦躁,为了引她出谷,背后之人花费那么多精力布下大局,杀害那么多无辜的百姓,甚至以整座城池为献祭,只为了让顾深朝引她出谷。
“那为什么偏偏是顾深朝?”只见她坐在佛像前的垫子上,朝着佛像问道:“那个帮你镇压你姐姐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顾深朝去山谷?”
邪神桀桀桀的笑了起来,周围张牙舞爪的怪物舞的更加猖獗,苍瑶只当没看见,原本无辜纯良的杏眼无端透出几丝锐利紧盯着面前的佛像。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帮他困住你,他就能帮我把我和姐姐剥离开来。”邪神被正神压制,一时之间也腾不出手对付殿下二人,倒是有时间跟苍瑶闲聊起来。
顾深朝也是好奇,为何旁人不行?为何要冒风险制造幻想引诱当今天子去请神族巫女,他就站在苍瑶旁边,也定定看向佛像。
“我跟你讲个故事如何?”邪神道,不等殿下二人反应,邪神自顾自道:
五十六年前淮先城内一户人家诞下双生子,主家男子欢喜极了,他们一家行善积德却未有子嗣,如今在他五十岁之时喜得双生子,所以就在双生子百岁之时连摆三天宴席,宴请城内百姓。
本来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没想到就在宴席的最后一日,来了一位秃头和尚,他说他是路过淮先城时感受到淮先城内有祥瑞之气,所以进来沾沾喜气。
那户人家听闻和尚那么说开心极了,马上把和尚请为座上宾,可和尚却站在门前不肯进门,男主人疑惑问他:为何不进家门。
和尚回答:他起先以为有祥瑞之气,可就在靠近大院门前之时感受到一股凶邪之气盘桓萦绕在这户人家之内。
男主人赶忙询问哪里来的凶邪,和尚答非所问:“双生子是否不是出生在同一天。”
男主人愣住,在一旁招呼客人的弟弟回答道:“当初大嫂难产,小女儿是在第二日子时出生的。”
和尚闻言点头道:“这就对了。双生子是出生在同一天是祥瑞,若是分开在两天出生,那就是大凶。”
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庭,被和尚一句话搅散了,出生在第二日七月十五的妹妹成了不祥之人,被家主托下人扔在这座席乐山上。
厨娘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不忍心丈夫将妹妹丢在荒郊野岭,就偷偷嘱咐将妹妹放在篮子里偷偷带回家养,等自己的孩子出生,说她们是双胞胎,就这样原本被主家丢弃的妹妹,被厨娘养大,厨娘给她生了一个弟弟,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本来日子也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了,但厨娘的丈夫在妹妹十三岁的时候生了场重病,没救过来,死在了大年三十。
主家可怜厨娘孤身一人还要拉扯两个孩子,念在她丈夫为主家做了不少事情,给她在主家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柴房,可以供她们母子三人在主家生活。
姐姐从小锦衣玉食,妹妹虽厨娘将她当亲身孩子抚养,但奈何家庭条件不同,所以原本长相相似的双生子也有了些许不同。厨娘死了丈夫,在抚养两个孩子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在进主家的时候个妹妹蒙上了面纱,对外就说妹妹染了怪病,不能见风。虽然妹妹不知为什么娘亲要这样做,但是从小就听话的她也就这样一直带着面纱生活。
她偶尔会帮厨娘在厨房打下手,更多的时候是被关在房间里面做女红。
直到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辛苦绣好的手帕被一阵风刮出了房外,那是她进府以来第一次踏出下人的后院,去寻她的手帕,每次她绣好一件绣品,厨娘拿走后都会给她和弟弟买来一只烧鸡,她和弟弟一人一根鸡腿,那是她待在这里最开心的时候。
即使厨娘千叮万嘱不让她出门,但为了烧鸡,她小心翼翼的踏出院门,去寻她的手帕。
好巧不巧她出门的时候顺着路走到了后花园,手帕没找到,倒是看见了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因为姐姐身上养尊处优的是她这个从小被厨娘养大的人身上没有的,远远的她听见有下人唤那个人为小姐,妹妹呆在原地很久,直到姐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姐姐见她蹲在草地上,还蒙着面纱,她从未见过这个人,经过旁边丫鬟的解释才知晓这是随厨娘一同进来的孩子。姐姐听丫鬟说妹妹的爹死了,又见她打扮朴素,不由得心生怜爱,伸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拔下来递给妹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伸过来的手柔滑细嫩,可她从小跟着厨娘长大,要做洗衣做饭的手粗糙干裂,妹妹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姐姐看出妹妹的窘迫,微微一笑,亲手将发簪插到妹妹的头上,夸了一句妹妹:你的眼睛很配它。说完就带着丫鬟走了。
她不是不想回答,只不过她的名字不好听,她不敢回答面前这个天仙一般的女子。
妹妹呆在原地很久,直到她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长久的蹲在地上让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脚也麻木的不能行走,妹妹缓了许久才慢慢走回下人的院子,回去之后妹妹问厨娘那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厨娘本不想回答,可见她哭的凄惨,还是将十六年前的事情讲给了妹妹听。
妹妹恨啊,为什么因为和尚的一句话,就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甘心,所以日日祈求上天内带离她脱离苦海。
可惜老天听不到她的呼唤,她也只能日日待在下人房内,帮着养大她的厨娘在厨房内打打下手。
本来妹妹也认命了,亲生父母不要她,但她有了疼爱她的养父养母。
但老天就是不能让她平淡的渡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