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濡沫?”
失神的莫漓喃喃道,也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问慕容若云。
已走在前头的慕容若云闻声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漓抬头,只看到他眼中漫不经心的态度,她眸光稍许颤动。
仵作说,徐麒死前曾受了很重的内伤,所以是他打伤了徐麒吗?
然后,濡沫为了掩盖徐麒的伤而给徐麒下了药?
可是,如果是慕容若云打伤的,濡沫为何要帮他掩盖?这样做既大费周章又牺牲了自己。
莫漓一时想不明白。但不管是谁,用这种方式杀人,未免太不可思议……
她心里有些烦乱,然而却笑起来,试探性地问慕容若云:“如果是她的话,殿下舍得吗?”
慕容若云盯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她眸中的精芒,就和那日他在长街上看到时一样,清亮又内敛深邃。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敢这样直视他,他不由垂着眼睑轻轻笑了笑。
他淡淡吐出半句话:“只要不是你。”
只要不是她?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要凶手不是她是谁都无所谓的意思吗?那濡沫呢?濡沫不是他的……?
话没有下半句,莫漓只能兀自揣测。
“那殿下怎么知道,人就不是民女杀的呢?”莫漓笑问。
慕容若云笑得深邃,“因为知道。”
因为知道?知道什么?知道她不是凶手?还是知道凶手是谁?
这慕容若云总说半句话,让莫漓的心更加烦乱。她向来最不喜欢的就是去揣测别人心思,而慕容若云还偏偏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那殿下不救濡沫吗?”莫漓再次试探道。
“她懂得自救。”慕容若云说得云淡风轻。
依旧只有半句话,而这下半句的意思,莫漓算是听出来了,濡沫懂得自救,而她不懂,所以他才要出手救她。他这是在……讲她蠢笨?
莫漓有些不高兴,加上之前对濡沫的猜测,以及此刻慕容若云的态度,她咬了咬牙根。
本来他救了她,她该感激他才对。可现在心中却感到五味杂陈。
“那殿下该知道,濡沫姑娘并不想您被牵扯进来?”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慕容若云又笑了笑,笑得有些清冷,还带了些讥讽的意味。
“那你可知,我并不想你牵扯进来?”
这话让莫漓愣了愣,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再次抬眸看他,见他正眯着他那双桃花眼眸看自己,眼中含笑的模样亦教人心醉。
一时间,莫漓竟有些失神……
“殿下又帮了我一回?”她不知所措地忙扯开了话题。
慕容若云笑着挑了挑眉,“所以,算上今天的份,你欠了我三份人情。”
莫漓也跟着挑了挑眉。
他抛下他的情人,此刻竟在跟她讲人情……
一瞬间,莫漓对他和濡沫的关系有了些许怀疑。
“如果说第一次和昨天救了我是因为碰巧,那这回帮我又是为了什么?”她抬眼迎上他的眼眸,直白问道。
慕容若云依旧笑得轻柔:“前头已经说过了,不想你被牵扯进这案子里。”
他这样子,说得情真意切,全然不似是在开玩笑。
莫漓又认真审视起面前的人来。这张迷得万千少女七荤八素的容脸凑得离自己很近。这是莫漓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看这张脸,面部线条柔和,三庭五眼间剑眉斜飞,眼若桃花,挺鼻薄唇,算不上英朗,却因为那对勾人心魄的眼睛而让人沉迷。
这副皮相真是太好看了!莫漓不禁感叹。
见莫漓失神,慕容若云失笑,竟打趣她来:“怎么?是感动得意乱情迷了?”
莫漓闻言回过神,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神态对他。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想酝酿些话来打破这样的尴尬,却是好一阵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她又无措地抬起头看慕容若云,这回,她在他眼中又看到了初次见到他那次那种温柔。内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迅速升腾而起。莫漓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以免这双蛊惑人心的眼眸让她情不自禁陷进去。
她强迫自己镇定了些,抑制住自己那狂跳的心。
她勉强扯扯嘴角,开口问道:“我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庶女,你图我什么?”
慕容若云好笑地反问:“三小姐觉得本王是图的什么?”
他边说边凑近过来,吓得莫漓一下逃开老远。
她看着慕容若云戏谑的神情,不禁蹙起眉。
他明明已经有了濡沫,如今这般态度对她到底是何意图?总也不见得是看上了她吧?论姿色,她和濡沫可差太多了。
莫漓因为他这不明不白的态度和说话口气而心烦气躁,她不禁板下脸来。
“民女怎知殿下图什么?总也不见得图我这个人?无论身份相貌,民女都没有值得殿下觊觎的地方!”
她口气不怎么好,一通话说得气焰不小,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因为这话听着竟有点像是在吃味儿。
慕容若云玩味着莫漓的话和语气,笑意更加深长。
空旷的刑狱门前大道,慕容若云突然眸光犀利扫视起周围。
随后,他一记响指。
莫漓还疑惑着他这是要做什么,就闻一阵马蹄和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不久,见一辆豪华车撵从前头小道转过来停在了二人面前,那是慕容若云的銮驾。
“上车。”慕容若云命令道。
莫漓摇头。
她可是还知道一个姑娘家的分寸的,与男人同銮而坐的失仪,可不是回家背一遍《女诫》就能了事的。不过此刻她还没想到,从慕容若云作证把她带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没什么清誉可言了。慕容若云在堂上的那些证词,足以让她被道德的戒律鞭笞得体无完肤。
见她忸怩,慕容若云蹙眉。
下一刻,他一把搂过面前的人来。
莫漓一惊,立刻抬头去看他,只见他眸光深邃,眸中流光闪烁。
又是这双该死的蛊惑人心的眼睛,让她一眼就迷失在其中忘记了反抗。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车撵里,而车撵已经快速驶离了原地。
她怒视着慕容若云,却见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取笑她道:“都已经是和我待了一夜的人了,还怕坐我的车?”
“你!”
听他的话莫漓才幡然醒悟,她瞪大了眸子,一时失语。
良久,她质问他道:“你刚才在堂上是故意说成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