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问她感想如何？

犹如游离的灵魂硬生生被塞回躯壳里，莫漓一时无法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只回眸木讷看着慕容若云。

他已换下了刚才的血衣，此刻的一身殷红色袍服，颜色看着比满地的血液更刺目。

她从唇齿间生硬吐出两字：“残忍。”

慕容若云斜眼看她，扯了扯唇角，笑得别有意味。

莫漓自然看不懂他这笑中的意味，只觉得他这一副笑脸，让她觉得可怖。

慕容若云走到堂前坐下。

“来人。”

他唤一声，两个守卫快速上前。也不用他作何指示，两人直接朝地上的人走去，其中一人动作利索的把她的脸翻转过来扒开了她的嘴，另一个人则拿出一个瓷瓶，将瓶里的液体迅速灌进她嘴里。

女人在喝下液体后不久就吐出了一大口污血，然后很快醒转过来。她睁开眼，目光先是涣散的，而后逐渐变得集中起来。她挣扎了一下，转动脑袋扫视着周围，全身上下似乎也只有脑袋可以动弹。当看到慕容若云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恨。为了看着斜后方的慕容若云，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别扭而诡异的姿势。而嵌在满是黑红色血迹脸上的两只眼本就骇人，加上她狠厉的眼神，让这两只眼睛显得更为可怖。

“猪狗不如的东西！有本事就杀了我！”她奋力张开口，用嘶哑的声音竭尽全力喊道。

“猪狗不如？”慕容若云重复着她的话，冷冷笑了起来，“是觉得本王不该如此待你？”

玉琼紧抿着唇，表情很是痛苦。她恨恨瞪着慕容若云，眼神凶狠可怕。

慕容若云看上去丝毫没把她这凶悍的眼神放在眼里，他神色浅淡，反而抬起头朝莫漓招了招手。

“过来。”他命道，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示意她坐。

莫漓先前还呆立在门口，来回看着说话的慕容若云和玉琼，如同看戏，不觉得真实。直到此刻慕容若云朝她招手，她才一下子回神。但她立刻蹙起了眉，过去或不过去，她犹豫着。

顺着慕容若云招手的方向，玉琼也跟着看了过去。

蓦地，只听她惊叫起来：“啊！这是……这……你……你是……”

她满脸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看来你还记得。”慕容若云看着惊慌的玉琼，面上是快意的笑。

见莫漓原地未动，慕容若云亲自上前牵她过来。

莫漓如同人偶般被动地被她牵到座上坐下。

许是眼前的画面过于冲击，她此刻神情木讷，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似是幻象。

只见他脸上的笑在不经意间已全然收起，转回身的一瞬，眸色也跟着厉了起来。

他看向玉琼，询问她道：“现在还觉得本王猪狗不如吗？”

“你……你……你们……”玉琼艰难转动着脑袋，来回看着慕容若云和莫漓，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你情人是没告诉你我们的关系？”慕容若云再次轻笑起来，笑得诡谲无比。

“看来他也并不信你。”

听了这话，玉琼猛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们……你和她……哈哈哈……活着……竟然活着！”

她兀自喃喃，语不成句。

突然间，她又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着笑着，眼眶里却涌出泪来。

“怪不得你要这样折磨我，怪不得你不杀了我……哈哈……一报还一报……原来是报应！哈哈……我的报应来了！哈哈哈哈……我早知会有报应，会有报应的！他偏不信……”

她此刻的嗓音已经完全沙哑，她这笑中的话，只有十分仔细才能听清。

显然，慕容若云是听清了她的话。

他眸光清冷，笑得切齿，“是啊！这滋味，怎么能不叫你亲自尝尝呢？”

莫漓俯看着玉琼一幅又哭又笑的样子，神情变得深邃。

一阵放肆地哭笑过后，玉琼静了下来。眼神不再如先前那般凶狠，而脸上，则缓缓现出一种绝望的神情来。

她用沙哑的嗓音弱弱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慕容若云勾起唇角，妖媚地笑起来，“无妨，本王也已不需要那东西了。”

玉琼听完，苦涩笑了笑，目光呆滞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向正前方。

“看够了？不再多看几眼？”慕容若云调谑道。

玉琼没有回答，只呆呆看向前方，目光再次变得涣散。

慕容若云垂下眸，“既然看够了，无痕。”

他唤来无痕。

只见无痕的佩刀出鞘，手起刀落的瞬间，伴随着玉琼痛苦的惨叫，两只白眼珠子已滚落到老远的地上，出手之快让那两只眼珠子都没来得及沾上血迹。而先前还是那张只有一双眼睛的诡异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莫漓都来不及尖叫，她甚至没有任何感知。只听地上的玉琼用她已没有声音的嗓子声嘶力竭地不停喊着：“啊！杀了我！杀了我！啊！杀了我！……”

这声音似是如同着了魔一般，莫漓起身朝玉琼走去。

她抢过无痕手上的刀……

亦是手起刀落，一刀，斩尽了这魔咒般的叫喊。

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莫漓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和胆子……

她双手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刀，鲜血溅了她一身。

她没敢低头去看那被她砍断的人，只呆呆看着黑红色的血液一滴、两滴从刀刃上滴下。

渐渐，眼前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直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红色……

莫漓浑身瘫软着往地上载去……

梦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只听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喊：“杀了我！杀了我！……”

来往的人无动于衷。

浑身疼得让人只想一死了之，这种难以形容的疼痛，像是火油灼烧着寸寸皮肉，却一直疼到骨骼之中，疼得让人窒息。

身边的人突然一下子都凑近过来，一个个虽然凑着脸，却看不清楚长相。

她只听他们说：“不能让她死了！”

他们不让她死……

呵呵，想死都死不了……

她扯着嘴绝望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糊了双眼。

因为疼痛，因为哭泣，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疯狂地颤抖着。

突然间，身体被一双手紧紧圈住。

她想挣扎，却感觉到来自那双手的温暖，这种温暖的感觉瞬间流转全身，竟意外的感到身体不那么疼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依在那双手臂之中，迷恋着它们的温暖。

她慢慢平静下来，不再颤抖，不再哭泣。

她窝在那双手臂里，沉入睡梦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她的眼前，随即，两个乌眼珠子从那颗人头上弹出，掉落在地上。

乌眼珠子瞳孔大张着，里面散发着幽怨而凶恶的光。

它们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然后又忽的一起一落地弹跳起来。

“咚——咚——咚——咚——”

它们一前一后直朝她而来，仿佛是来索命来了……

她吓得想要逃走，拼命地想要转身，却无论如何也转不了身。

想要后退，也同样无法做到。

看着乌眼珠子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她的恐惧也越发强烈。她下意识想闭眼，可她甚至连合眼都做不到……

“咚——咚——咚——咚——”

听着它们一前一后跳跃而来的诡异声音，她捂上了耳朵。但却依旧可以清晰听见这恐怖的声音，仿佛幽冥的笑，充斥了她的整个耳膜。

“咚——咚——咚——咚——”

………………

“啊……”

莫漓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