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陈叹了一口气，垮掉一般地坐下，说：“……哎啊，我们想的基本一样，我早就又渴又饿，你赶紧分一块给我。”

“-你是要我左手这边的，还是右手这边的？还是要新抓一只？”

“……都行。”

“-你得作出选择。”

“你左手的！”

白色面皮点点头，左臂弯了一下后向前摆动，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何陈。

何陈迫不及待接过来一看，这是某种动物的上半身，正看见这动物的脸，双眼发白，面相有痛苦挣扎的样子。

何陈的喉结抖了一下，举起这动物上半身，使劲挤压，几条流体从双手中落下，何陈张开嘴迎接。

之后撕咬下来几斤肉，肚子感觉到踏实。

“-味道怎么样？”

“一般，粘牙！”

“-咕噜咕噜呵呵，下次我抓点别的东西，换一种口感。”

“这里面有没有类似湖水河流？”

白色面皮抹了一下嘴，刮掉一部分红色，说：“有，但那水比血液还浓稠，我不认为比你刚才喝到的好。”

何陈脑补了一下浓稠的水，说：“下一次，还是换一种动物，你再抓到什么，得和我分享。”

“-好，我现在有6成的把握认为汇聚城在这个方向。”

“那，赶紧走！”

两人再度赶路，何陈跟在后面说：“汇聚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都有什么？”

“-我没有用眼睛看过那里，在瞎了以后很久才偶尔进入。它就像一声雷响，某一天在我身边突然出现很多吵杂声音，有很多交谈，硬物体碰撞声。我在里面生活了一段时间，但那里不收留闲人，我主动离开。”

“那里有没有温暖的床铺？”

“……-应该是没有，听说有光亮，但那光亮不是来自太阳，我也没看过，到时候你自己用眼睛看。”

“好。”

两人无话，脚底踩在地面的咯吱声，鞋底踩断树枝的咔嚓声，是他们周围唯二持续存在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面皮靠在一棵树旁，他的腰向下弯很多，动作迟缓，说：“-不行了，我不仅需要休息，还需要睡觉，你找一棵树爬上去。”

何陈也感觉到双腿沉重，他走到白色面皮依靠的树旁，闭上眼睛说：“我暂时不想睡觉，你休息好了叫我，我在下面等。”

从闭眼这一秒开始，这里不再有亮光。

白色面皮像蜘蛛一样爬上树，何陈听到头顶传来一些细微的摩擦声，之后恢复安静。

轰隆声又开始，等这种沉闷的声音消失后，有木桩撞击地面的声响在周围出现，类似群象集体跑过的震动。

这些震动在撞击到某些东西后停下，时常有野兽咆哮。

有时撞击声在正前方，有时是在身后，甚至依靠的这棵树都被撞了好几次。

何陈站在树后闭着眼睛，双手交叉在胸，等待这一阵骚动远去。

过了一小会，震动声停止，空气中闻到清香味，应该是某种花。

之后有细微的哗啦声在头顶很高的位置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把周围其他声响给盖住。

黑暗中，何陈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睁开双眼抬头往上看，突然有一大堆什么东西压下来。

这些东西很轻，但是量很大，何陈在吃惊中不由得躺下。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从成堆的不明物中站起，激活刀骨，向周围释放一圈光波。

在这一圈光波消失前，他看清楚了落下来的不明物是什么——大量的树叶，和小花朵。

他捡起几朵花，闻了闻，丢在嘴里咬了几下，感觉清香甜美，所以到处收集这种花朵。

几分钟后，忽然想起什么，站在树叶堆中向周围看，心中暗说不好，白变异在哪一棵树？

将左手里的花朵塞进胸前衣服内，一边小跑一边寻找，但他脑子里完全没有那棵树的任何细节。

“白变异！”何陈高声喊，“你在哪棵树上？敲两声。”

他的话在森林中传得很远很广，但没有声音回应他。

想要再喊，想起之前也有一次相似经历，所以不再喊，倒下躺在这堆树叶中。

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过了一段时间，焦虑感油然而生，一下子坐起来。

黑暗让时间停滞，何陈受不了没有意义的等待，他站起来。

“白变异，听到了就敲两声，让我知道你在哪一棵树。”

“白变异？？”

“-我在这里，”从身体右侧忽近忽远的方向传来声音，“你在哪里？”

“你听我敲声音。”何陈选了一棵树，用指关节在上面敲了敲。

“-好，我正在靠近，你保持敲击。”

何陈一直敲打，右边确实有声音缓缓靠近。

突然何陈整个人被提起来，手也停止敲击，他惊了一下，正要反抗，“-嘘！别动！何陈，我是白变异。”

“……怎么回事？你一直在这棵树？”

“-你真是不安分，谁让你敲打树干？”

“刚才一阵骚乱，我不知道你在哪棵树，所以用敲击声来引导你，你有允许我这么做。”

“-荒唐！”

何陈感到自己不断在升高和向右转动，他抬头看，看到一根白色肢体垂下，勾在他的衣领上。

“-你已经唤醒地下魔鬼之一——光鬼，这里不能再停留，你别动，我把你转移到别处。”

“光鬼是什么？”

白色面皮说：“-这些大树下滋养着几种生物，所有树根吸收到的光子都会传输到它们体内。作为回报，这个生物会爬到地面，借由大树给它的光子进行狩猎，杀死所有它看到的生物，并将它们的尸体切碎，洒在这片森林的土地上。”

何陈说：“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捕食者？”

“-不，捕食者听不见声音，光鬼可以，你刚才敲击树干，把附近的一个光鬼给吸引过来。”

“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像你的声音。”

“光鬼有手有脚，能模仿声音，但依靠声音辨别生物的我，他不管再怎么模仿都骗不了我。光鬼一般在地下，不应该听到我说话，像我的声音只是巧合。”

何陈说：“我们不一定需要躲藏，至少我不用。如果你能看见，就能看到我强大的一面。”

“-你对我的强大表现，是给我离开这片森林的希望，除此之外，哪怕你能遇山开路，踏火不焚，我也毫无感觉。”

“……看来，你是真的受够了这个地方，我能稍稍体会到你在这里面已经很久。”

“-你在勾起我不想回忆的事。”

何陈摆摆手说：“那我换一个话题，这个光鬼的口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