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荣这些时日来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许久未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了,一路逃亡,接触的事皆是死亡和离别,说到底也是个孩子,一见了新鲜玩意,便也将种种不愉快忘却,沉浸在欢娱里
拉着珠儿和沈鹤卓就往人群里钻,拉着珠儿就去这边瞧瞧,那边瞧瞧,与珠儿说些笑话
沈鹤卓则在后面跟着,看着沈嘉荣玩玩闹闹,看她笑得无忧,不由一脸宠溺
“鹤卓哥哥,这个好看吗?”沈嘉荣行至一个小摊,摊上摆的都是些女子的饰物,沈嘉荣一眼就看中了一个木簪,那木簪说不上多精致,只是刻的花样各位别致,簪子上还有些细细的纹路,看上去极为精巧
木簪本就极素,只是平时束发时用,若说能带的多好看倒也不至于,只是个不出错的饰物罢了
沈鹤卓还未说话,珠儿先发制人,打击道:“小姐,这簪子太素了,我看戴着跟没带一样。”
那小贩看珠儿这般说,就热情高涨的推荐,“木簪素不要紧,小姐看看我这里,可还有许多好看的簪子,个个都是精妙的很啊。”
沈鹤卓上前去拿起那木簪,插入女子松软的发间,盯着沈嘉荣看了几番道:“簪子素气,但小姐姿色明艳,是衬得起这簪子的。”
沈嘉荣本来就极喜欢这簪子,听到珠儿打击不免有些颓丧,正欲打消买这簪子的念头
沈嘉荣他这样说,笑得眼睛都明亮明亮的,让人一看了便会为这纯粹的笑容恍了神
珠儿看道两人又眉来眼去,不由心里吐槽沈鹤卓,马屁精一个
沈鹤卓又帮着沈嘉荣挑了几样饰物,不得不说,沈鹤卓的眼光极好,挑的饰物都是极衬沈嘉荣的
沈嘉荣买的开开心心,就要叫珠儿结账,没曾想,沈鹤卓却是先行一步付了钱
“鹤卓哥哥,荣儿有钱的。”
自沈鹤卓在他身边做事以来,沈嘉荣是一直有给沈鹤卓发工资的,但对于沈嘉荣这种富婆来说,那点钱能干嘛呢,好几次要给沈鹤卓涨工资,沈鹤卓却是怎么也不肯收
她先斩后奏的就往他月例加钱,但是沈鹤卓都会借机还与她,为这事沈嘉荣还和沈鹤卓斗了几回气,她就不懂了,她是为他好,怎得沈鹤卓就这样别扭呢
对于这件事沈鹤卓也自然有话说,要不说这位小姐不食人间烟火呢,出手买东西都极为阔绰,对待身边的人又极为掏心掏肺,见不得他吃亏,一月便要给他二十两银子
沈鹤卓从小贩接过饰物,一手拿起沈嘉荣的手,一手将饰物放在沈嘉荣的手心,轻声道,颇有些委屈:“小姐是觉得鹤卓出不了这个钱吗?”
见沈鹤卓眼神里有些受伤,沈嘉荣反应过来,把头要成了拨浪鼓道:“不!荣儿没有那个意思,荣儿只是··只是··”
沈嘉荣也说不起个所以然来
沈鹤卓轻轻一笑,愉悦的弹了弹沈嘉荣的额头:“既不是,那就收下。”
沈嘉荣眼神放光,抿了抿唇,甜蜜的点了点头
三人在集市上竟是逛到了晚上,这晚上便更热闹了,沈嘉荣看到些新奇有趣的东西,觉得好玩,本想多买些,但是念及逃亡路上不应带太多东西,只好作罢
又去书斋陪沈鹤卓挑了几本书,便就回去了
回去已然有些晚了,一进客栈便见刘管事做在厅内喝茶,见他们回来,招了招手
沈嘉荣有些担心,这个时辰怎的刘管事在这里等着她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管事见沈嘉荣那副模样,唤了她们坐下,斟了几杯茶,对沈嘉荣道:“小姐不必担心,只不过是计划提前罢了,明日就出发。”
“出什么事了吗?”沈鹤卓问道
“是啊,出什么事了吗?”沈嘉荣也急了
刘管事连忙安抚,“也说不上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青州已经被胡人占领了。”
众人沉默,良久沈嘉荣骂道:“胡人实在可恶。”
“他们来势汹汹,势必不会罢休了,荆州的皇帝应当撤走了吧”沈鹤卓淡淡道
刘管事唉了一声,“我今日早打听了,那老皇帝早就跑到利州去了,竟是连荆州都不打算守了,将这江山拱手让人。”
众人沉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又说了些逃亡共城的计划,便就上楼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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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青州已然沦陷,沈嘉荣一行人日月兼程的赶往共城,因着胡人还未踏足共城途径之路,所以沈嘉荣一行人一路上也算顺利,偶冒出几个小山贼,叫李龙那帮兄弟气势汹汹的人也不敢近身
只是使些小手段,吓唬吓唬她们罢了,沈嘉荣本是不怕的,但想着男子应当是喜欢柔弱的女子,怎么都应该装一装样子
捂着心口,直往沈鹤卓旁边凑,还说道:“鹤卓哥哥,荣儿好怕。”
珠儿见了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家小姐的演技实在不怎样
沈鹤卓见她这般浮夸的表情,也觉着好笑,恐惧之人怎会是这样的表情呢,恐惧之人怎会有如此清澈的眼神呢,只是表面样子,夸张至极
但不好打击她,只好敛了心意,也装模做样的安慰她,将她搂紧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别怕,我在。”
沈鹤卓上道,沈嘉荣就装的更起劲了,竟是嘤嘤哭泣来,但到底没有眼泪
珠儿看着眼前这两个情深义重的人,不由怀疑起沈鹤卓的智商来,怎么低劣的演技··这沈鹤卓莫不是个瞎的
珠儿不知道,但沈鹤卓和沈嘉荣却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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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行了一个半月的路,沈嘉荣她们才到达共城,此时已然是寒冬十月,共城的天气极冷,不像苏州,刚来共城时,沈嘉荣还因着水土不服,生了几场大病
光是调养身体就花了好几个月,她也未想到在共城过的第一个除夕,竟是拖着病容过的,因着她生病,刘管事她们皆未怎么过好年,只是每日细细照顾她身子
沈鹤卓更是将书都搬来了沈嘉荣的卧室,沈嘉荣在床上病着,又实在无聊,沈鹤卓便念些奇闻异事给她解闷
沈鹤卓吐字清晰,嗓音又带有这个时期男孩特别的磁性,听起来可谓是一种享受
沈嘉荣不止听,还看,她时时觉得自己真是走运了,竟遇到这般美貌的男子,好似他的每一个五官都是以她的喜好长得,怎生都看不厌,且沈鹤卓又体贴温柔
她这辈子便最吃不消便是待她好之人,且极温柔之人
沈嘉荣想起上次与珠儿讨论之喜,这当时说起来容易,但是真要做,自己竟也羞涩起来了
支支吾吾的就说:“鹤卓哥哥··我··你··我们··”
沈嘉荣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你你我我的说了些废话
但此时她的脸早已涨的通红,活像个煮好的龙虾
沈鹤卓放下书,行至她跟前,向前探了探额头,往日的冷静也无了,惊道:“怎么的怎么烫,我去叫郎中。”
说完转身就要走,沈嘉荣拉住他衣袖,红彤彤的脸上隐隐有些责怪
沈鹤卓更是急了,急急道“怎么了小姐,哪里不舒服。”
沈嘉荣不说话,只是看着沈鹤卓
沈鹤卓看沈嘉荣不说话,怎么也坐不住,急急转身就要出门寻郎中
沈嘉荣见状,又气又怒,怎的怎般沉不住气,她都还没酝酿
此时不说,只怕人都要跑了
“我们订亲吧!”沈嘉荣大声喊道,说完沈嘉荣就感觉到自己脸更烫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立马把自己埋在被我里,不敢再看沈鹤卓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珠儿本来在外厅吃着瓜子蜜饯的,突然被这一吼,吓得险些咬了舌头,不由暗叹道,她家小姐果然厉害
沈鹤卓未走几步,便听这一喊,旋即反应过来,轻笑了出声,他这一笑,出暖春滑冰,如冰雪笑容,唯有暖意
他与沈嘉荣的关系一直如此有些暧昧,刘管事私下里也找他谈过,见他行事稳重又极为能干,沈嘉荣又欢喜他,欲把沈嘉荣托付给他,但他一直觉得,沈嘉荣此时还小,许是贪得一时新鲜,只怕日后改了主意
对于他和沈嘉荣的事他一直未多表态,只是尽自己能力对她好
说起来这种事改是他提的
沈鹤卓又回到榻前,见沈嘉荣把自己裹成一条肉虫虫,知她现在正是含羞,也不急着与她对面
“小姐,鹤卓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想起来,鹤卓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便喜欢上你了,小姐一定不知,当时的小姐就像话本里灵动轻灵的妖灵,极惹人怜爱。”
被子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真的吗?”
沈鹤卓并不会回答,只问道:“小姐呢,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鹤卓的。”
沈嘉荣咬了咬唇,真是狡猾,才刚表完白,就来套他的话,没门
故意道“我才不喜欢你。”
“我就知道小姐是逗鹤卓开心的,鹤卓这种贫贱之人,本是配不上小姐的,是鹤卓痴心妄想了。”语气里竟是弄弄的嘲弄与落寞
沈嘉荣立刻翻身而起,见床边那人,想也没多想就扑进他怀里,立刻表忠心:“你别听我胡说,我刚才是故意气你的,我喜欢鹤卓哥哥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鹤卓哥哥的,荣儿不知道怎么说,想到鹤卓哥哥以后会陪着别的女子我就难受,我就想要你陪着我。”
沈鹤卓在沈嘉荣耳边低低轻笑,抚摸着沈嘉荣的发丝
沈嘉荣正疑惑,怎么又笑起来了,又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她耳朵里吐息着
“小姐真好骗。”
沈嘉荣抬头望向沈鹤卓,哪里有什么嘲弄,哪里有什么落寞,正笑得如狐狸一般呢,活像是下那狡黠狐狸,她就是那善良单蠢的小白兔
沈嘉荣抬手狠锤了一下沈鹤卓的胸口,沈鹤卓也不恼,拉过她的手,仔细吹了吹
“你现在正病着呢,别使太大力气,小心手捶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