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栋仿佛看出了我的不解,开口解释道:“行商就是吃这口饭的,一来一回吃个差价,像我们只是来程的盈利就足有几千两银子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我算是明白了,难怪朝廷不鼓励百姓经商,这一路上什么产出都没有,就是货物一转手就赚到了农民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虽说一路的辛苦不比其他行业少,但终归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贡献。
“刘兄你把货都卖了?那明天怎么和王将军做生意?”我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我们做其他的生意。”刘建栋没有正面回答我。
……
这次去赴宴,除了我和赵将军陪同刘建栋之外,还有十名军卒随行。一行十三人骑马来到袁府,当然能够进到府里的只有刘建栋赵将军还有我,其他的军卒都在院外等候,门前已经有一队骑兵在等候了,想来是王开格的护卫。
袁府管家在身前引路,一路走向庭院深处,进到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坐在席上了——坐主位的正是袁因克,还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想来是王开格了。不过那个小老头是谁?能和王开格袁因克同席的人,想来也是朝廷要员。
刘建栋当先作了一揖,开口道:“见过王总督,蔡巡抚,袁知府。”
我和赵将军跟着抱拳行礼,原来那个小老头是巡抚大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在心里感慨道。
我们三人落座后,率先开口的是袁因克,他满面笑容地说道:“张镖头,有段时间没见了啊。”我点头称是。那个小老头听到我只是个小小镖头,一脸的不屑,说道:“袁大人,怎么请了位江湖草莽?”话里阴阳怪气的。
没等袁因克开口,王开格大笑道:“蔡大人,你可真是蛮不讲理啊,袁大人好吃好喝地招待咱们,你还挑起人家的不是了?哈哈哈哈。”蔡巡抚也尴尬地陪着笑了起来。
虽然王开格并没有直接说话为我解围,但是明显地让我的处境好转了。王开格为什么要帮我解围?单纯地给袁因克撑面子?刚才蔡巡抚的话又没有直指袁知府;与蔡巡抚有隙?也不太可能,不说王开格比蔡巡抚高出半品,就说在这河南地界,几乎算是王开格的天下,当今圣上军权外放,不单王开格,各地总督都拥兵自重,各个承宣布政使司都是铁打的总督流水的巡抚。
就当他单纯是发了个善心吧。
蔡巡抚话锋一转,笑容满面地问我:“张镖头是哪家镖局的啊?”算是掩盖之前的尴尬。
没等我回答,刘建栋就开口道:“张镖头与我是老相识了,他之前是京城黄氏镖局数一数二的镖头。”
“之前?张镖头怎么从黄氏镖局出来了?”我都快分不清这个老头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他语气很关切地追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提到了黄氏镖局,这小老头总是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开格。
“这个嘛……”我又没能成功地回答。这次是袁因克,“前两个月张镖头和黄氏镖局的少东家来了开封,当时我托张镖头帮我运一车字画,却没成想在半路被贼人暗害,黄氏镖局少东家也被害了性命,所以张镖头这才离开了黄氏镖局。”
袁因克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他前一阵差人前去向我索要赔款,我就信了这番鬼话。
“哦?京城黄氏镖局的那黄玉不就那一个儿子吗?张镖头能够全身而退可真是了得。”
“黄玉……是我岳父。”终于轮到我说话了,蔡巡抚却是瞪大了双眼看向了王开格,一脸的惊恐,随之满脸的杀意。
袁因克把话题扯了回来,“这次还害得张镖头差点丢了性命,这杯酒算是赔罪了。”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建栋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袖子,“一会我们谈些事情,你不方便在这,就先去院外等等我。”
原来是要避开我,我说这酒桌上怎么一点都没提到所谓的“生意”。
我出了袁府。见我孤身一人出来,几个军卒围上来问我刘建栋和赵将军的情况,我说他们还要在里面谈些事情。说完翻身上马,坐着醒醒酒。
饭局上我没和袁因克提起来那车大烟的事,毕竟他主动提起来了这桩事,我见他的态度不像是参与到这桩截杀的样子,蔡巡抚倒像是始作俑者般一惊一乍的。
我决定不再探寻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是徒劳罢了,就当作是有人见财起意吧,把那个“王将军”的话当作是幻听吧。经过这三个月的沉淀,我觉得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至少我没有丢掉性命,而我的好奇心也没有足够的能量驱使我去探寻谜底。
刘建栋、赵将军、王开格和蔡巡抚四人从袁府里走出来,互相道别。
刘建栋看起来心情不错,“生意谈拢了?”我问道。
“差不多吧,大体是谈妥了。”刘建栋从袖子里掏出张银票,“这是袁因克给你的。”
原来是之前我赔给他的那三千两银子,没成想失而复得,早知今日会还给我,他当初又何必差管家前去索要呢。
……
终于我们乘上了返程的商船,满载而归。在从袁府回来之后,我并未见商队去与王开格的部队交接货物,再加上之前伙计们说一路而来的货物都卖光了,我感到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在意。
顺流而下经过南直隶,一路倒是没有什么贼人作乱。
一天醒来,大海就突然出现在眼前,南方的海域不比京津,这里经常有倭寇袭扰,海上也时常会有海盗横行,刘建栋前一阵也和商队的伙计多次交代,这次从海上返京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过我们也并未出远海,也是沿着海岸向北航行,一路也几次在沿海港口停靠交易,这么一来倒也十分安全。
……
商船停靠在了天津卫,我们下了商船走陆路继续往京城返,很快就望见了京城的轮廓。这次行商总共走了半年,离京的时候叶子还没绿透,回来时已经枯黄。
进了城,我与刘建栋、赵将军道别,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