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已算入秋了。秋风萧瑟，倒也不至于那么冷。曾经翠绿的草地渐渐变得衰败，满池塘的荷花荷叶也都干枯了。

张微斯站在自家的碧波亭中，一池残荷映入眼帘。

有的桔梗还高高立着，有的已然折断在水中，有的已变得干瘪、褪色。

“留得残荷听雨声。”

可是现在无雨。

仍记与姜蔓当时谈笑。

姜蔓的话他至今历历在目——

“去听它的气节。去听它的风格。去听它的力量。”

他在努力倾听着呢。

可是姜蔓至今也未出现。

可是每日都有人来拿需处理的事务的折子，批复也总是很及时地送过来。如此这般，就好像她仍在身边，还不过换了处住所，而不复相见而已。

事务处理得正确得当，偶有来问询的考核官员，在被告知院长不在后，又被这些批复的折子给堵回去了。毕竟每一份上确实有姜蔓的批阅朱红和院长印章。一看便是勤勉书院之事的，便只好作罢。只是或那么温和或那么严厉地嘱咐：下次必须得让姜蔓亲自来见他。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还不回来？他张微斯的人生可都变得百无聊赖了。

*

京城内一家酒楼。

“客官，您来点儿什么？”

“素面一碗，加上点清爽小菜。再来壶好酒。”

小二麻溜地应道：“得嘞！”

*

旁人一看这正在吃面的人便知是从京城外来，头上还戴着箬笠。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定是赶了不少路。

隔壁桌的正在讨论着近日发生的大事情。

“近些日子，边境有外族来犯，可我大秦有天降神兵。”

“怎么回事啊，是有军队支援，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害，不是这么回事。是出现了一位神仙似的公子。”

“啊？”

“听我说啊，这神仙公子在战场上，未费一兵一卒，几句话就气死了对方带君的首领，那彪悍的对方首领便是听后从马上摔下，气绝而亡咧。主将一死，其余的士兵还想负隅顽抗，但早就被三方夹击，逼得死死的！”

“这么厉害！难道不是我大秦出了个神人！”

“说得没错。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在朝廷做个小官，听说陛下都盛赞这位公子‘国士无双’哩。而且容貌甚至一绝。一开始在打斗过程中，他需要穿过已在战斗状态中的双方士兵到阵前，他一路走来毫发无伤，是士兵们都见之惊为天人，甚至都有意克制着，担心会伤害到他呢。”

“说这么玄乎，真有这么大魔力？”

“那还能有假？你见了肯定也是哈喇子留到地上。”

“活像你见过？”

“那是当然！”

“呵，吹牛吧你！说得神乎其神的，真假你知道个屁！”

……

“小二，结账。”姜蔓放下筷子，一碗素面见底。

“来了，客官！”

*

出了酒楼，姜蔓一路步行。

姜蔓本就想等宫中女学成了气候便回始晴书院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中途出了这档子事，她便只好转换方向，为国分忧去了。

但就刚刚听到的那些传闻……委实夸张了。这些真真假假远在天边的东西，一旦传起来就各种往虚幻了走，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大能耐。

不过幸好京城这边都有靠谱的人在照应着，宫中有孔橘颂，书院有张微斯，不然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是……小纪先生。

离开书院后，她曾修书于他，却得知小纪先生告假回家去了。后来再有书信，也都被不知缘故地一一退回。也曾写信问过纪夫子，可得到的回复却是纪问棘已从学校请辞，其他的便讳莫如深了。

也不知是为何，她久久寻觅无果。

*

金銮殿。

“好！如此国之幸事，朕心甚慰！”帝王龙颜大悦，“重赏。”

官员们跪下，一片祥和声：“吾皇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