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即使人增添了衣物,防不胜防的寒气冷不丁钻入人的骨头里,一下打个寒颤。
久雨初晴,天空一碧如洗,抬头甚至可见绚丽的彩虹。街上许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去,人流如潮。有城外进来的旅客,问起这是有什么活动,回答的人只会说:“亲自看看便知道哩。”
嚣坛的入口处被挤得水泄不通,队伍又常又慢,也阻挡不了人们迫切的心情。
上座的席上有不少重量级人物。平民百姓在下处远远地看着那些人,又羡慕又可望而不可即。
他们互相行礼的样子就是士既谦恭又自信的写照,的的确确表明着那是另一个圈层的人,使人不禁自惭形秽。
司仪眼巴巴望着坛中央的位置,正暗自焦灼。姜蔓还未到场,怎么是好?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形放大。不光上层的人能感受到,连普通百姓也能感知一二。
“这小儿不会是胆怯而不敢来了吧?”
“哈哈哈不过黄毛小子能有什么胆子?高估他了。”
纪问棘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仿佛一尊玉雕的佛像。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巳时已到。
张微斯和孔橘颂淹没在人群中,一个懒洋洋抱胸靠在石壁上,一个羽扇轻摇。
一众人等身着野兽皮服,画着无比契合的妆容,从嚣坛入门处,凤凰鸣叫一般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焦点一时全被转移到那里。
领舞者仿佛是一团火焰,浴火涅槃后无比的昂扬与决绝,在从入口到坛中央的空白上划过一道令人炫目的痕迹。燃烧着火一样的颜色,人世间一朵火红的莲花。那么不可思议,又那么顺理成章。
身后的群兽极尽天性之灵,有的无赖嬉戏,有的张牙舞爪,浩浩汤汤如银河奔涌而来,无穷无尽矣。
民众目瞪口呆。
编钟、编磬奏鸣,绵绵不绝。来自亘古的祝辞遥遥响起,天地之间诞生的最原始的声音直击人的心灵。抛却沉重,抛却轻浮,只留下最赤裸裸的自己。众人仿佛受了一种神秘力量的蛊惑,不禁随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嚣坛顿时成为狂欢的天堂,神话中的秘境。
再有人身着上古之时的衣冠,从门入,口中高吟:“与天地参。”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他。他屈身出手下伸,再屈身出手上举。拱手脚步后退,继而拱手向左右,后低首屈身拱手,出手两肘拱手齐心,低首屈身至地,屈膝至地,点首。
有大礼如此,大乐如此。到最后,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以至于让人已经迷醉,不识旁的滋味。
那群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们也无话可说,简直想拍案叫绝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他们服气啊。
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纪问棘轻声赞叹了句:“再好不过的答卷。”
姜蔓未现,而已然出现。
“好!”太学府的院长一改往日的沉默克己,畅快直言道:“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