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竹的口供打开了巨大的突破口,李锐找到了梁家的账本,也迅速从别的家主手中拿到账本,不过三日便已经把七个账本中的四本拿到手。他把四本《诗经》放到宇文京墨面前:“目前找到的就这几本,现在就等着唐明旭手上的了。”
宇文京墨并不打开账本看,他本就不耐看这种流水账类的东西,听到李锐这么问,他回过神来说:“栩栩已经安排蓝桥去取来。”
“蓝桥,那是谁?”
“地宫死士里,轻功最好的人。被栩栩赐名蓝桥。”宇文京墨将账本垒好,放到李锐怀中:“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唐大人。”
宇文京墨和李锐来到唐大人的宅院,偌大的宅院似乎有感于他的到来,早早就有人等候在门口,见到人之后立刻上前想要给他们牵马,却被侍卫给挥开。
宇文京墨对那侍卫到:“不可无礼。”
他对那门人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大人曾吩咐过,这几日太子殿下会随时到访,嘱咐小的在门口后者。殿下稍等,小的这就派人通知大人。”
宇文京墨和李锐对看一眼,这说明唐文赋对可能发生的情况有所准备,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查案,特别是查这种大案,最好的就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唐文赋的准备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宇文京墨倒也没有临阵溃逃,他带着李锐走进大院,只听见院中有男子呻吟声,宇文京墨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一人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被反绑双手跪在院中。李锐扬了扬眉,仔细辨认之后才看出这人是名满苏州城的第一才子唐明旭。
不过显然宇文京墨也猜想到了这人是谁,他手背过身后,握紧再松开。这一招弃车保帅的确是狠,生生舍了自己的亲儿子。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唐文赋真把所有罪名都算到唐明旭头上,他们还真没有任何的办法。
没等宇文京墨西厢,唐明旭已经穿着官服从正厅匆匆跑出,跪在宇文京墨的脚尖之前,差点逼得宇文京墨后退一步,宇文静默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唐大人这是做什么?”
“殿下!是下官教子无方,竟养出了这么一个妖孽来!请殿下责罚!”
宇文京墨扫一样被封住口鼻的唐明旭,嘴角勾起弧度,似乎在嘲笑他。唐明旭见状垂下眼帘不做任何回应。宇文京墨没打算扶唐明旭起来,他颇为惊讶的说道:“唐大人说的是什么?”
“殿下,自招商馆案发后,下官下令连夜彻查,没成想查到了这孽障头上。这孽障假借下官的名义,竟在外勾结商会,铸下大错。这是下官失察,请殿下责罚。”
看来是真打算全部推到儿子头上啊。宇文京墨笑了起来,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在最后一刻想起来唐文赋还跪着,立刻假假扶起唐文赋:“唐大人先起来吧,这案子还未有定论,本殿此次来也是为了需求唐公子协助的。既然唐大人已然自查,那不如进屋内一一说明清楚?”
根据唐文赋的说辞,他平日里忙于公务,对儿子属于管教,儿子是跟着叔叔长大的。没想到他儿子居然官商勾结,利用他的名义来谋取利益,破坏朝廷法度。现在他唐文赋把这个不孝儿子给绑了,也动过家法,交给太子殿下,任凭太子殿下发落。
宇文京墨看着跪在中厅的唐明旭,对唐文赋的发言不置可否。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唐大人还真是大义灭亲啊。李大人?”
“臣在。”
“与唐大人说说吧。”
“是。”
既然对方承认儿子做下的事情,同时把自己撇干净,李锐也不客气,可以向唐文赋告罪,带着士兵把唐明旭的书房抄个底朝天,把所有有字的纸片都给收拢起来,装好车。宇文京墨还在前头听唐文赋哭自己的无能和疏于管教,目光一直落在唐明旭身上。
长得也不怎么样,还敢肖想栩栩?
“殿下?”唐文赋看出宇文京墨的心不在焉,不由得出声唤回宇文京墨的神智。
这出戏两人都知道是假的,但好歹要唱下去,唐文赋看出宇文京墨并不想就此撕破脸,而他也出于某种原因不想撕破脸,两人互相打着哈哈。宇文京墨对唐文赋笑道:“唐大人不必过于自责,令公子的事情还未有定论,还得李大人查证过后才可定罪。”
他看到李锐那边已经搬运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对唐文赋说道:“唐大人深明大义,乃是吾辈楷模。”他虚行礼,唐文赋那边可不敢真受,他立刻对着宇文京墨行礼,并感叹道:“殿下,老臣无能啊殿下!”
宇文京墨扶住唐文赋几乎要贴到自己腿上的身子,冷眼看着李锐把唐明旭带走,随即用力将唐文赋扶起:“唐大人,案子自有李大人处理。本殿也不在此多打扰你了。”说完,他挥一挥衣袖离开。
唐文赋依旧弓着身子,知道宇文京墨走后许久,唐夫人才敢出来把夫君扶起来。她扶着唐文赋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并给他的后腰殿上一个软靠:“如何?”
唐文赋看着眉目依旧美丽的妻子,冷笑道:“自然是演完了。”
“他们信了?”
“不信。”唐文赋端起茶杯润润嗓子,“我也从不指望能骗过他们。”
“那旭儿不是……”唐夫人抿着唇。她本是大家出身,但自幼体弱多病,家里为了给她治病花了无数银钱最后还是没治好,父亲临终时匆匆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就是当时在唐家干长工的文赋。随后文赋跟她姓唐,改名唐文赋。
在唐夫人的扶持下,唐文赋参军入伍一步步升到节度使这个位置上。两人可以说是患难夫妻,而唐文赋能从一届长工变成如今称霸一方的节度使,唐夫人可以说功不可没。这个弃车保帅的计划也是唐夫人想的。
唐夫人体弱,不能生育,唐明旭是唐家从外面找来的贫家女子所生的孩子。那女子在生下孩子之后便没了气息,唐文赋把唐明旭抱到唐夫人怀中说:“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儿子了。”
在唐文赋看来,唐明旭固然重要,但绝对没有唐夫人重要。所以当唐夫人说要弃车保帅的时候,唐文赋虽然心疼儿子,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唐夫人将丈夫保住,两人额头相抵,唐文赋抚摸过妻子不再年轻却依旧美丽的容颜:“羽儿。”
“夫君。”唐夫人笑了笑:“夫君,再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唐文赋点点头,“都听你的。”
唐明旭这边,被李锐锁住双手并卸了膀子,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他瞪向李锐,李锐却不痛不痒的说道:“唐公子莫恨我,是你亲爹把你推出来顶罪的。你要恨,也是恨你的亲爹。”一边说着,一边把唐明旭嘴里的帕子给取下来。
谁知刚取下便得了一口口水,李锐毫不犹豫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唐文赋翻滚在地,李锐接过一旁官兵地上来的帕子擦擦脸:“唐公子,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他冷笑道,“好叫你知道,我李锐在西北的名声。”
此话一说完,便看到有人抬着一排排的东西出来,唐明旭看着那闪着冷光的物件厉声喝道:“李锐,你打算屈打成招?你就不怕我当堂揭破你!”
“打是肯定要打的,是不是冤屈了你,这可不一定。”李锐的指尖抚摸过那一排排的物件,轻抬手指似乎是被上面的冷光给伤到了。他看着唐明旭露出残忍的笑容:“唐公子或许不知道,我李锐在西北还有一个诨名——鬼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