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见过梅先生。”
“梅先生好。”木槿的声音传来,清欢回头,只见梅先生过来了,清欢收回思绪,和梅先生问好。
梅先生温和的一笑,微微颔首。从容不迫的进了亭中,稳稳的把琴安置在了石桌上。木槿也急忙在对面下手的位置,把琴放在了临时搬来的矮榻上,榻前放了一个蒲草外包绣团草的暗红色席子,席上另加一个柔软的棉花坐垫。
收拾妥帖后走到梅先生身边,把另外一个坐垫放在梅先生的石凳上。
清欢站在一边看着木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再一次惊叹木槿的能干。原来在自己对着湖水发呆的时候,木槿都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了,这会又有条不紊的收拾好,自己一点都插不上手。
待一切妥帖,木槿又变戏法一样把一件鎏金铸夔龙纹的三足香炉放在桌上,空中袅袅清烟四散开来,融融春日里充满了让人精神一震的寒梅香。
等梅先生坐定后,清欢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这种矮矮的几榻只能席地而坐,上一次在芳菲苑已经见识过了,清欢也学的像模像样。挺直上身跪坐在席上,看着不错,但是清欢不习惯,膝盖疼痛难忍,好在今天木槿垫上的厚厚的坐垫。
梅先生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老师,无论清欢弹的多么难听甚至有异样的刺耳声,梅先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是很正常的事情,会再爱了讲解示范,然后嘴角含笑,眼深充满鼓励,温声让清欢再弹一遍。
清欢慢慢的放松了心态,从刚开始不愿给梅先生留下太糟糕的印象,希望自己也能做到流畅弹出优美的曲子,也能到“欲将心事付瑶琴”的境界。
渐渐地清欢摸到了古琴特有的音色,低沉悠长,清脆铮铮,无一不优美。让清欢放下了思想包袱,真正的是为了学习抚琴而抚琴,接受了自己是个初学菜鸟的事实。
一旦放开心绪,琴声也有了改变,起码可以弹奏简单的一段曲子。
“洛姑娘蕙质兰心,相信已略有所得。”
“劳烦先生了,清欢让先生费心了。”别院里的人,事和物和现世格格不入,让清欢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一切都是古代的风格。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清欢与梅先生语,不得不学着让自己说话也变得文雅客气。
“洛姑娘不必自谦,洛姑娘对于自然对于世事有自己的感受,对于美观察入微,对于环境的敏感和本心多愁善感的性格都会让琴声充满生命。这就是洛姑娘的特殊之处。”
清欢安静柔顺的听着梅先生的评价,像个乖觉的小学生,内心却因梅先生的话雀跃不止,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可取之处。
“不过洛姑娘刚刚入门,还有诸多问题要学习,必须勤以学,多加练习。”梅若尘是有点后悔的,那天看到洛姑娘一个人抚琴,一点门道都没有,还那么认真,又想到她处境尴尬,想着让她有个寄托也是好的,虽动了恻隐之心。第一次主动提出教授别人,还是一位没有任何功底的姑娘。也是不知如何相处,又该怎样去教导。
“是先生,清欢会加倍努力,勤学苦练的。”
清欢自然不知道梅先生的昨晚如何的忐忑纠结,还沉浸在下课了,被表扬的喜悦中呢。
“梅先生,姑娘,今日既已结束,快些回吧,看天色怕是要落雨。”
两人语毕,木槿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打断。清欢知道木槿不是莽撞无礼之人。木槿说完,清欢也注意到了,学琴的时间里,本来明媚的阳光早就不见了,天空中暗沉沉的,亭子四周的帐幔虽被挂着此刻也被风吹的晃动不止,空气中似乎也夹杂了土腥味。木槿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天色有变,不过是不敢打扰,此时急忙出言提醒。
“怕是来不及了,这春日里的雨一贯是不急不徐,也不会很大的,想今日这样的疾风劲雨的样子很是少见。恐怕不等我们回去,半道就被淋湿了,不如在亭中暂避一会。”
梅若尘也注意到了天色变化,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稍后要去菊院转转,问问他们天象如何。春日里这样的天色实是异常,虽然对两位姑娘解释的云淡风轻,面上还是带出了忧色。
“木槿姐姐,我觉得梅先生说的有道理,咱们暂且在这里等一等吧。”
清欢能明显感觉到周身温度的变化,雨马上就要下了,现在就冷意大增,淋了雨更要难受了,万一感冒在学校吃点药的事,在这里,清欢怕被灌奇苦无比的中药。
“木槿听姑娘的。”
木槿想着在这里避一下也好,自己倒罢了,还带着姑娘,淋病了,还是自己的罪过。临出门前已交代过玉簪,有事来碧荷园寻自己,姑娘和自己雨大未归,玉簪定会带油纸伞迎的。
果然,雨点就密密麻麻的下来了,虽然不大,却是又密又急。亭子里四面进风,夹杂着雨点,地面一会儿也湿了。清欢觉得今天这春衫太薄了,很多层,却不挡风。
又一阵风吹来,清欢一阵哆嗦,不禁抱起臂膀来。
突然一件还带着温度的衣衫披在了自己身上,带着轻微的寒梅香。清欢迟疑的转身,看到梅先生正温柔的给自己披上他的外衫。觉察到清欢的动作,温和一笑,简直是刹那芳华,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姑娘的身子弱,仔细生病。”
清欢双颊发热。虽看不到,也能想象到自己脸红的样子,这么体贴温柔的男子,谁都无法抗拒,清欢觉得自己越陷越深。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暖和多了,心也跟着被融化了。
木槿看着一脸娇羞的姑娘和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梅先生,暗自心惊。这是什么状况,昨晚先生安排要跟着姑娘来学琴,自己还当是先生怕没人跟着,姑娘受委屈,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想到这里,木槿不禁急了,这么些时间了,玉簪也该过来了,怎么还没有任何人来呢,即使玉簪有事,其他人应该也会替她来的。
木槿伸长了脖子,焦急的望着院门的方向,而清欢还是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甜蜜里。
梅若尘放下了四周的帐幔,又微微站定,不着痕迹的挡在清欢前面。
遗世独立的三人不知,此时的无为居已是人仰马翻,连带着别院里一阵慌乱。